佑爵放棄求而不得(2 / 3)

一邊品著碧螺春,一邊聽著穆槿寧的言辭,公孫木揚的眼底愈發幽深黯然。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是兵法,用在險惡的深宮,不知是否能有用處,他不再輕易開口,按耐得住,更想看看這個女人如今想的多深。

見公孫木揚不置可否,她淡淡瞥了一眼,碧螺春的清新香氣,還縈繞在空氣之中,仿佛讓她想起在江南的那段時光。那段時光越是美好越是溫暖,就顯得深宮越是嚴苛越是涼薄,但即便如此,她也要咬牙奪來一席之地。她相信公孫木揚此刻沉默,並非不願助她一臂之力,隻是公孫木揚深沉莫測,深明大義,她不必耗費力氣說動他,隻要是他覺得對的覺得該扶持的,他早已有了決策。

“想來她此刻坐立難安,可是昨夜前來診斷的又並非是藥膳房尋常的禦醫,她不知此事進展,下一步棋子就更難走了。”

“若是讓真凶揣摩出來,您身子大損,皇嗣不再,便是給那人送去一顆安心丸,不會再加害於你。”公孫木揚不疾不徐地開了口,手握手中的茶杯,此話看來虛實莫辯。

“若是那人生性愚蠢,或許會覺得高枕無憂。不過我想她還是會懷疑的,我閉門不出,對她而言說不準隻是一個陷阱,安心是一時的,她更想早日親自確認,我是否已經如她所願……她是個小心的人。”穆槿寧陷入沉思,一臉沉鬱,驀地眸光大盛,宛若山澗瀲灩。“公孫大人,你說若是如此不安,那人是不是遲早會出現?”

“老臣覺得此事也不一定,若是此人出現,要是發現實情,再下狠手的話。”公孫木揚更是擔心。

“我更想知曉那個人的真麵目。”比起不知何時會再來的危機,她更想將那個人從茫茫人海之中抓出來。穆槿寧冷然拋下這一句,公孫大人直直望向那張雖然姣好卻沒有任何笑容的麵孔,突地心頭浮現一陣淩然寒意。

公孫木揚看著她,她說要自己將罪人揪出來,似乎要假手於人,將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於他,但不知為何,他似乎更覺她分明是知道一些內情。

玉清宮內。

“還不知皇上何時才回來嗎?”祺貴人端坐在銅鏡之前,聽到身後的步伐,緩緩靠近自己,她淡淡問了一句。

宮女低低應了一聲,見祺貴人的麵色更難看,低著頭站在一旁,不敢說任何話。

“我讓你打聽的消息呢?”祺貴人將一條鬆石綠鏈子掛上自己的脖頸,比對了一下,將華服上的金珠項鏈取下,挽唇一笑,銅鏡之中的女子雖然稱不上是讓人驚豔的美貌,卻也看來純真友善,溫和可親。

“清晨駙馬爺去了一趟,出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紫鵑終日忙著照顧自己的主子,都不曾出門來露過麵,更別提聖女了。”宮女在偏殿外足足觀望了兩個時辰,她據實以告,巨細無遺。“偏殿裏像是出了什麼事,否則午後每一日她們都會出門去禦花園賞景。”

“還有誰去了偏殿,你留意過嗎?”祺貴人聞言,突地斂去笑意,圓亮的眸子之內滿是清冷,她朝著身後的宮女瞥視一眼,仿佛不是無意間問起的尋常。

“駙馬爺走了不多久,公孫大人也來了。”宮女擰著眉頭,仔細回想,最終想起在一天之內,還有別的客人到了偏殿。

祺貴人身在官吏大戶之家,對王朝顯貴,朝廷紅人當然不會一無所知,公孫木揚雖然已經是一個老人,卻是天子最信任的臣子。她驟然眼神轉沉,大驚失色:“公孫木揚?”

“對,主子。”宮女點點頭,不知為何主人突然變了臉色。

祺貴人幽幽歎了口氣,宛若同情憐憫姿態:“看來當真是出了大事。”

天子不在宮裏,聖女孤立無援,想著找到公孫木揚,自然是將自己的難處都說給公孫木揚聽了,公孫木揚就會為她主持公道。隻是可惜了,無憑無據地說她曾經懷上皇嗣,如今被人陷害,數月的身孕化為一灘血水,公孫木揚那麼精明深不可測的人,當真會相信這一番聽來全然不值得相信的話麼?

公孫木揚又豈會為了一個外族女人的話,跟後宮嬪妃對立?聖女沒有半點身世背景,唯有一張長得跟已故皇後的麵孔,沒有皇嗣,她什麼都不是。無論哪個後妃的身後,都有家族身世,哪一個比不上她?

不過,她還不能太早下定論,把人逼到了絕路,她真想此刻就去看看那個女人的臉色。

她真想聽聽,是否還能那麼不可一世地跟她說,別再妄想景福宮。

“鴛鴦,你來看,是這對玉環好看,還是這對金蘭別致?”祺貴人取出兩對耳環,放在桌上,問了宮女一聲。

“奴婢覺得玉環好看,翠綠明亮的,很配主子的膚色。”被稱為鴛鴦的宮女怯怯地說了句,卻是真心誠懇,這位主子伺候起來向來不省心,不過看主子還有閑情逸致問這個,今日倒是心情不差。

聞言,祺貴人揚唇一笑,卻是徑自挑了那對金蘭戴在豐潤耳垂上,鴛鴦見狀,再度低下頭去,莫名生出些委屈,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要問自己。

她跟著祺貴人快兩年時間了,又不是不知祺貴人的任何喜好,她的主子向來不願淪為尋常人,卑賤奴婢喜歡的,堂堂主子如何會喜歡?她自然無法容忍跟下人一般的品味。

“主子,宮裏要來客人嗎?”見祺貴人費心裝扮,光彩明豔,鴛鴦小聲問了一句。

“若不是有客人來,我還不能裝扮自己了?”祺貴人冷冷淡淡看向她,嗤之以鼻,隨即站起身來,發號施令。

“今日,我想去轉轉禦花園。”

鴛鴦不敢再開口,自己伺候的主子一向如此,看似友善平和,一旦有一句話說錯了,便會連著不安好幾日,她跟在祺貴人的身後,寸步不離。

祺貴人難得有了興致,昂揚地觀花撲蝶,仿佛從小就生在宮裏的女子一般,禦花園的美景,更是讓她滿臉是笑。

“把我撲到的蝴蝶都裝好。”祺貴人囑咐一句,鴛鴦連連點頭,手忙腳亂地將蝴蝶裝入一個空瓷瓶之內。

祺貴人出身名門,自然見過不少貴家小姐撲蝶的模樣,沒一個是動真格的,仿佛隻是欣賞自己撲蝶時候的美麗身影和落入別人眼中的那一瞬驚豔,實在是矯情。要是真心喜歡,為何又從不將蝴蝶握在手中,若是不喜歡,為何又追逐地耗費許久力氣?

祺貴人一身鬆懈,唇畔笑意更灑脫明朗,不過她不一樣,她喜歡的,就要得到,就要占有。正如這些留戀在花叢中的蝴蝶,正因為流連忘返,才被她捉住,置於瓶內,成為自己的玩物。

“這些蝶兒要是餓了怎麼辦?吃樹葉還是花瓣?”鴛鴦透過手中瓶口的網兜,望向其中,裏麵的兩隻蝴蝶飛上飛下,撲著雙翅,唯獨無法離開那個瓷瓶,看來格外可憐,她不禁幽幽地低聲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