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改變心意(1 / 3)

秦王改變心意

“微臣在這兒,就待到三個月,若到時還無法恢複清明,絕不該再讓郡主跟餘叔麻煩了。”

李煊他的尊嚴,知曉診治雙眼和身上重傷,都是花費的女人的銀子,更是女人將生活的例銀分文未動接濟他,他的心中滿是愧疚和難堪。

他說的再晦暗不明,穆槿寧也一下子就聽明白了。她背過身子去,強裝笑臉,嗓音宛如風中飄來的冰雪,純淨卻又帶著一絲絲微微的涼意。

“你若是覺得一定要將這些分個清楚,那也不難,往後我若是遇難了,李大人也傾盡全力幫我一把就行了。”

李煊聞言,一陣錯愕,他的手臂上,早已沒有那份餘熱,她仿佛站在離他很遠的地方,讓他有些捉摸不透。她雖是秦王的妾,但至少秦王是當今朝廷上數一數二的人物,又是皇族血統,秦王地位穩固,她如何會遇難?她這麼說,隻是為了他不再自責內疚罷了。

“李大人,這是我的心願,這三個月內,你千萬別再動回京的念頭。這兒是個清淨地,也絕不會有人來打擾你,你的老母親雖然悲痛,卻也身子硬朗,等你何時養好了身子,就算你要留下,我也不會讓你留下。”

她再度細細審視著他,半年不見,他整個人瘦了不少,麵容上的憔悴,也是無法遮擋住的。她不再多言,也不再去觸碰他身為男人的自尊,語氣懇切溫和,更像是勸慰說服。

李煊是個孝子,當初他老母親用自己性命要挾,他才決定斬斷這份姻緣遠走南駱,如今想的人,自然也是她。

他低聲歎息,小心走前幾步,將雙手落在窗欞前,也不再拒絕穆槿寧的請求,畢竟她是真心為他著想。

“郡主的心中,微臣的性命,就那麼重要?”

一片微涼的,落在他的手背之上,他一清早就聽餘叔說起,外麵在下雪,時下時停,如今,似乎又開始下了。

他的心中百轉千回,過往中的他在宴席上看到她,明豔動人,在狩獵場上見到她,溫婉淡然,在宮門外見到她,黯然神傷,而她眼中此刻的自己,卻早已沒了以往的瀟灑穩重,一定落魄慘淡極了。

“正因為死過,所以更不想你死。”

穆槿寧望著李煊的背影,他的肩膀依舊厚重,仿佛可以扛起許多責任,窗外又開始飄著小雪,隱約還有小雨夾雜其中,心中的惆悵,也宛若那小雪小雨,密密麻麻落在心湖。她沒想過在冬日出生的人,居然有那麼溫暖的雙眼,那麼溫暖的雙手,那麼溫暖的肩膀,還有。那麼溫暖的心。

她的這一句話,卻惹來他沒來由的觸動,他離開南駱的決定,似乎也更加值得了。他當然會卷土重來,會再回京城去,哪怕為了她,也要振作。

“李大人,如今窗外正在飄雪,崇寧希望你解下白紗的時候,可以看到迎春花開,金燦燦的,百花爭豔,又是一番新氣象。”

她無法再多做逗留,跟他說話之間,就已經過去兩個時辰,她出來的時候越長,就越容易引人注意。

他笑著點頭,回過頭來看她,仿佛那雙目透過厚重白紗,還能準確捕捉到她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抬足,她的意思他自然懂,如今的他,正如這萬物蕭索的冰雪寒冬,而他絕不會一輩子這麼落魄,他總有他意氣風發,重鎮旗鼓的豔陽春日。

“多謝郡主有心,人生總有起起伏伏,哪有一帆風順的?微臣會安心養傷,早日痊愈,不過,郡主是怎麼來的?”他話鋒一轉,他不曾問過餘叔這個地方,但他暗自揣測,應該離京城有段距離,她在王府,應該不能整日在府外才對。他擔心的,是別因為來探望自己,而觸怒秦王。那個男人,李煊從他在朝政上的作為手腕來看,霸道冷酷,但願他念在舊情上,會能夠庇護疼愛穆槿寧。

“我騎馬來的。”穆槿寧的眼波一閃,唇畔盡是笑意綻放,言辭之中,滿是驕傲。

“郡主已經會騎馬了?”李煊聽得出她嗓音之內的笑,在腦海中想象她語笑嫣然的嬌美模樣,不禁自己也唇角上揚。

“當時李大人記得麼,我還隻會趴在馬背上,動都不敢動,還是你牽著馬兒,讓我不再畏懼的。”她默默走前兩步,對著那雙曾經溫暖她的眼眸,柔聲說道。“我這輩子沒想過我還學得會騎馬,人最容易犯的錯,便是在一個地方跌了一跤,就斷定自己再也爬不起來,可是李大人,我都能夠克服心中的難關,你也要這般寬慰自己,人,沒有邁不過去的坎。”

“郡主將大道理,倒是講的通透淺顯了。”他斂眉,沉笑著,這些日子煎熬的灰暗,仿佛如眼前漫長無盡的黑夜一樣,他總會熬到頭。

“郡主,我們該走了。”瓊音在門外扣了扣門,穆槿寧暗暗舒了口氣,朝著李煊說道。

“李大人,我這就走了,若是能有時日,我會再來看你的。你消瘦了許多,餘叔給你準備的飯菜和藥膳,多吃一些,養好了身子你要再去完成心之所願也不遲。”

李煊心中還有無盡的言語,卻也無法再跟她說,正如當日她送別他,最終也隻能是兩個字。

“珍重。”

或許,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兩個字,足以囊括所有感情,所有囑咐,所有。

他未曾說出口的,是他希望三個月之後,雙眼再能看到的不隻是春花爛漫,不隻是金燦燦的迎春花,不隻是給人希望的春天,還有,她。

第一個看到的,希望是她。

穆槿寧邁出了門檻,走了兩步,卻再度停下來,瓊音有些不解,輕聲開口。

“郡主?”

她挽唇,麵容沒有任何表情,淡淡望向那屋內。“我看一眼就走。”

他依舊站在窗邊,窗外是迷茫雪景,寒風吹拂他的黑發和衣袍,宛若一幅水墨畫,清淡卻又濃烈。

那桌上的木槿花,哪怕被磨得破舊,花開依舊,絢爛如血。

她垂眸一笑,再不留戀,驀然轉身,穿過大廳,走出這個院子,在院外跟餘叔囑咐了兩句,帶上白色風帽,冒著風雪離開豐城。

秦昊堯走下轎子,剛走到正門,管家已經跟他稟告,今日晌午,穆槿寧便已經回到王府,他下巴一點,不再回應,直直走向雪芙園。

前兩日下的大雪,將整個庭院造製成處處可見冰雪晶瑩的宮殿一般,雖然必經之路掃開了積雪,其他的角落,屋簷長廊,依舊覆著白雪。

屋簷之下,結著長長的冰凍,水池結了冰,像是一麵巨大的鏡子,他緩步走入其中,這幾天不曾來過雪芙園,仿佛這裏已經成了一個無人之境。

他隱約聽得到孩童的笑聲,自然知曉她一回來,第一個想見的,就是楊念,他的腳步停在窗前,窗口半掩著,不難看到其中的光景。

屏風上掛著她的披風,仿佛證實,她的確回來了。

視線向一旁移動,她就斜斜坐在長榻中,倚靠著紅色的福字軟墊,身著一襲水藍色衣袍,念兒就在她的懷中,一手抓著一個柿餅咬了一口,軟聲軟氣地問道。

“娘,你去哪兒啦?”

“看一個人。”她微微一笑,惜字如金,默默撫了撫念兒的黑發,來回騎馬兼程,她的眉眼之處的疲憊無處可遁。

念兒應了一聲,也不再開口,將小手中的柿餅吃了幹淨,才被雪兒抱走。

穆槿寧一手支著螓首,眼眸漸漸合上,暖爐中的暖意讓人,愈發犯困。

趙嬤嬤端著空了的茶壺走出來,看到秦昊堯站在窗前卻沒有走入屋子,不禁怔了怔,低下頭問了句。“王爺怎麼不進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