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無對證,劉莊要脫案恐怕要困難了。更糟糕的是,百姓看得一清二楚,這使得他們不禁又想起了那句話:貪贓枉法,草菅人命,劉莊不死,天極可危!

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已經無法再堵住悠悠眾口了。案情卻還在調查中,劉莊一直在家,足不出戶,陷入了僵局之中。

在這件事情的巨大影響之下,另外一間悄然發生的事情卻顯得微小許多。那就是禦林軍所住的地方走水,當天晚上燒掉了大量的房屋。

這是外界知道的唯一消息,其他的都被封鎖得很緊。比起劉莊的事情,劉立的禦林軍出事則低調得很。

雖然一切消息都被劉立及時攔住了,但是此時的他仍然急得焦頭爛額,在屋子裏團團轉。

“統領,歐陽校尉到了。”

“快,快讓他進來!”

歐陽少華剛剛從門外走進來,劉立就一把抓住歐陽少華的手,他激動的問道:“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封鎖的消息,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可不好辦啊”歐陽少華皺著眉頭說道。

“不好辦也難不倒你。”

“我隻能將禦林軍的影響減到最小。”

“如何?”

歐陽少華在劉立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劉立的臉色有些凝重。

歐陽少華見此,他又說道:“時間一久,誰都不知道。如今劉莊劉大人出了事,您若是……”

“好,就按你說的辦!”劉立點頭,然後鬆了一口氣。

翌日,劉立主動上朝請罰。禦林軍走水房屋燒毀一部分,人員卻沒有受傷,並且劉立主動承擔責任,從自己的身上出錢修繕禦林軍的房屋。

“哎呀,這可大事不妙啊,禦林軍掌管皇宮安全,不妙不妙……”上官江陵搖搖頭。

“上官大人,不過是房屋燒毀,也沒傳出什麼大事,如今劉統領主動領罰了,您不會又要計較吧?難不成您還能從中找出什麼重大的罪過?”

黃琦很清楚禦林軍的重要性,據他所知,這件事情不過是小事,燒毀幾間房子罷了,劉立也處理得很妥當,現在就是怕有心人要找事。

“不能啊,我隻是勸劉統領小心一些,責任重大啊。”

“是,末將知罪。”

“既然是燒幾間房子,劉統領也願意自己出錢修繕,那我也無話可說。”上官江陵雙手一攤。

比起劉莊的窘迫,劉立的事情顯然隻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後期也處理得十分的妥當。

雪妃召見劉立的時候,劉立再三保證不是大事,雪妃便放下心來。比起劉莊,雪妃對劉立的好感又多了一些。

千芷鳶再厲害也隻能找些江湖草莽鬧事,禦林軍如此的嚴,她是怎麼也不可能插手的。而且劉立如此的肯定,想必也隻是有些人想鬧事罷了。同樣的計量用兩次,怎麼可能還會成功?雪妃想到這裏又放心了一些。

劉莊的事情過後,這些日子千芷鳶被看得很緊,她根本就沒有機會動什麼手。在雪妃的眼皮子底下,千芷鳶確實安靜了很多,壓根鬧不出什麼事情,頂多就是隔三岔五的找宮女太監的麻煩。但是雪妃總覺得有些不太安心,找不到頭緒,卻又不知道為何。

就在這個局勢動蕩不安的時候,聖月聖主烏雅娜忽然送來拜帖,要造訪天極。

雪妃接待了從南疆遠道而來的聖主烏雅娜,同時舉行了宴會給她接風洗塵。

宴會之上,烏雅娜喝了一些酒,臉上緋紅可愛。

雪妃端坐在最中間,安靜的看著烏雅娜。她很清楚烏雅娜和千芷鳶兩人是認識的,而且在烏雅娜還是聖女的時候,千芷鳶還用了太子的兵馬,幫助她登上聖主之位。

在這個如此敏感的時期,烏雅娜竟然造訪天極,雪妃怎麼會不明白其中的用意。果不其然,宴會之上,烏雅娜一眼就看中了坐在位置上風度翩翩的端王,千懷曆。

雪妃看在眼裏,麵上卻不動聲色。她開始有些鄙夷千芷鳶了,原本以為她有些小聰明,但是她的聰明也太自作聰明了。

她以為找了劉莊的麻煩,揪了禦林軍的小辮子,現在又弄來一個烏雅娜接近端王,她就能夠整垮她了麼?

真是狗急跳牆,沒有了詔書,這些不入流的招數能用的就用。可是用了又有什麼意義呢?沒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夠掀起什麼大風浪,不過都是小打小鬧罷了。黔驢技窮說的就是千芷鳶這種人。

雪妃給端王送去了一個眼色,端王立刻明白過來。於是他便端起酒杯迎合起烏雅娜來。兩人像是情意綿綿,情投意合一般。

宴會舉行得是十分的熱鬧,一掃之前的頹唐之色,皇宮也染上了幾分喜氣。

宴會上,雪妃還主動提出讓端王陪著聖主好好的看一看這個京都,聖主立即就臉紅了。烏雅娜低著頭,笑得十分的燦爛,她點頭同意了。

雪妃別有深意的喝了一口手中的酒。有些人送上門來,不利用白不利用。誰是螳螂誰是黃雀還不一定。

烏雅娜十分的鬧騰,一天到晚都拉著端王要他陪著出去玩。整個京城都被她逛了個底朝天,但是她似乎仍舊樂此不疲。

她對端王的好感與日俱升,兩人都快要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然而烏雅娜也由一開始的頻頻搞小動作為難端王,變成了百依百順。

“母妃,我真的有些受不了那個丫頭了,真沒見過哪個人可以像她那樣,玩得實在是太瘋了。”千懷曆坐在雪妃麵前不住的歎氣。

“行了,我看你跟那個丫頭玩得也挺開心的。”

“果然不出母妃所料,一開始,她真的是想盡辦法要找我麻煩揪我的小辮子。”

“可她現在不是慢慢的心向著你了麼?”

“女人麼,哄哄就聽話了,尤其是她那種貪玩愛鬧的女人,要是當初沒有千懷皓的軍隊,以她的本事,根本連聖主都當不上。當上聖主之後,也不好好治理聖月,而是四處去玩。她能抵什麼用?母妃,你別太擔心她了。”

雪妃皺了皺眉頭,她說道:“做事情絕對不能掉以輕心,謹慎行事才能保得永久平安。”

“是,母妃教訓的是。”

“你看千芷鳶給我們下了多少套?使了多少絆子?若是我們不小心翼翼的應對,早有一天會在陰溝裏翻船!而且,你可別忘了,除了千芷鳶還有一個上官江陵。再說,雖然太子現在被控製住,但是他還有大軍在手上呢!別得意!”

“母妃,是兒臣衝動了,兒臣定當謹遵母妃的教誨。”

“嗯,你下去吧,小心一些,被讓人抓了把柄,這個時候,不宜再出任何的事情了。”

“是”

“對了,在滎陽駐紮的那十萬軍隊現在怎樣了?”

“回母妃的話,一切正常。”

“嗯,滎陽一定要卡住,有這十萬軍隊守著,外麵的軍隊進不來,我們才能穩坐泰山。”

“兒臣會看緊的。”

“退下吧。”

“是,母妃。”

千懷曆離開之後,從雪妃的房後走出來一個人。

“你又來了。”雪妃冷笑看著千懷楚。

千懷楚靜靜的看著雪妃,沒有說話的意思。

“說吧,這次來又有什麼事情。”

“多說無益,我也不願意為難您,您自己看吧。我就是送信,送完我就離開。”千懷楚將一封信丟在了雪妃身邊的桌子上就轉身離開了。

雪妃按壓下心頭的怒氣將信拿起拆開。

打開信,雪妃看到了鬼王的字跡。她吸了一口氣,將手中的信全部撕碎。

“夫人息怒。”

“息怒?他又來催促我了。”

“夫人,鬼王大功將成,等了那麼多年,如今形勢一片大好,他自然是不願意再等了。”

“我又何嚐不知道他的心思。可是……”

“夫人,現在的形勢對我們很有利不是麼?”

“我總覺得心頭不安。”

“夫人,您就是太謹慎了。那個小丫頭也隻是個小角色,在京城無權無勢,太子被控製,上官江陵根本無法有大作為,一切都已經水到渠成了。”

“謹慎些還是好的,暫時先不要動吧。”

那宮女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把話說出來。

一夜又靜謐的過去了,雪妃卻怎麼也睡不著,她反複的想著所有的事情,還有這個大局,她到底在擔心什麼呢?心頭的不安又是為什麼?

就在雪妃輾轉反側的第二天,一個驚天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朝堂。

皇上竟然下了聖旨同意了駐紮在北牧的五十萬大軍班師回朝!

這是一件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軍隊駐紮在北牧那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守住邊疆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如果沒有急事,絕對不可能召這支軍隊回朝。

可是,聖旨擺在那裏,白字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聖旨上麵的章也是千真萬確。雖然很多人不能接受,但是當上官江陵宣讀聖旨的時候,也沒有一個人敢反對。

誰都知道,這五十萬大軍聽命於太子,若是這大軍回來,那麼這整個京城的局勢就會發生驚天的逆轉。

雪妃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是急得坐立不安。若是真的讓大軍回來了,她的一切都會完蛋。她知道,玉璽在千芷鳶的手上,這道聖旨必定也是他們聯合整出來的。

聖旨是上官江陵拿出來的,上官江陵能夠接觸皇上,他拿出來合情合理。

皇帝躺在床上,病情日益加重,根本不可能下這個聖旨。可是現在要皇帝來證明聖旨是假的根本不可能。皇帝會不會證明這是一事,有沒有機會讓皇帝證明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為皇帝還沒有完全掌握在她的手中,上官江陵橫插一腳,讓她無法掌控皇帝。

雪妃坐在鳳榻上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雪妃娘娘,劉大人來了,端王也來了,還有劉統領也來了,都在外麵等候著。”

“讓他們都進來吧。”

三人走進了雪妃的寢宮之內,雪妃此時正靠在鳳榻之上,美麗的眼角上染了一些皺紋。

“臣參見雪妃娘娘”

“兒臣參見母後”

“行了行了,這個時候就不要這些虛禮了。我就是想問,對於這件事情你們有什麼看法?”

“啟稟母後,兒臣認為,此時是動手的最佳時機。一則,時間緊迫,若是讓千懷皓的大軍來到,我們就徹底的失去大權了。二則,大軍到來還需要時間,若是我們在這期間內,徹底的掌握大權就可以反誣上官江陵假傳聖旨,到時候,上官江陵就可以跟著太子一起死了。三則,我們已經萬事俱備了。禦林軍在我們的手上,在滎陽我們也有十萬大軍。十萬大軍卡住外界,可以讓外界的力量無法進入京都。然而京都現在也在我們手上。京兆尹投靠了我們,禦林軍也握在我們自己人手上,天時地利與人和,我們若是再等,恐怕就夜長夢多了。”

雪妃點了點頭:“那劉莊你怎麼想?”

“微臣可以從另外一個方麵來給娘娘您分析,我們路上的障礙有四個。第一太子,太子現在被我們控製住,若是沒有那五十萬大軍,他就是個階下囚。所以大軍到來之前,他就是階下囚,不足畏懼。第二上官江陵,上官江陵是太子的舅舅,他偽造聖旨也充分的說明他站在太子一邊。但是他即使朝堂上又勢力,卻沒有武力。在武力麵前,所有的官員勢力都是一張廢紙,不足畏懼。第三皇上,皇上心裏是想著太子的,但是他如今已經無能無力,病入膏肓無力回天了。他最後如何,也還是掌握在我們手上,不足畏懼。第四葉芷鳶,她雖然當上了武林盟主,勢力也很大,但是那畢竟在江湖,在京城,她一無所有。她已經黔驢技窮了,該用上的計量她一個不落的用完了,再也興不起風浪了。即使玉璽在她的手上,奪回來也隻是時間問題,不足畏懼。”

雪妃點了點頭,她又轉頭,臉色忽然一變,變得十分的嚴厲,她厲聲問道:“禦林軍前陣子出的事情,到底如何?”

劉立從來沒有在這樣的場合商量過這麼大的事情,頂多也就是雪妃私下召他,看到雪妃這樣的架勢他嚇得腿一軟,跪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回,回雪妃娘娘的話。”劉立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穩定下來,他說道:“禦林軍那一次真的隻是燒毀了少許的房屋,並沒有出任何大事情。”

雪妃的臉色方才好了起來,她說道:“禦林軍的事情我不得不憂心啊,我必須確保禦林軍萬無一失。如今我這樣嚇你,你的回答卻還是不變,我算是真的放心了。”

劉立大鬆了一口氣。

“你起來吧。”

劉立站起來,抹了一把汗。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我都認真的查了一遍,包括劉莊的事情,包括禦林軍,包括那個聖主,確實能夠給我們造成影響,但都不能影響大結局。”雪妃吸了一口氣她說道:“既然如此,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們就在太子的大軍到來之前動手吧。”

其餘三人看到了雪妃的堅定,他們喜上眉梢。

三人在雪妃的寢宮內一直留到晚飯用過之後才走出來。

這天晚上的晚風特別的涼爽,千芷鳶從房間走出來,在院子裏轉了幾圈。

“你說,雪妃真的會動手麼?”

“她不想動手,但是已經被逼得不能不動手了。”沈雲襄說道。

“是啊,看這天色,又是一場血流成河了。”千芷鳶歎息一聲,她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在樊籬的城牆之上,看到屍體橫成,哀鴻遍野的景象。

“你怕麼?”沈雲襄握住千芷鳶的雙手。

“我不怕,生和死,就是一瞬的事情,該發生的,總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停止。”

沈雲襄在千芷鳶的額上吻了一吻,他說道:“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

千芷鳶的臉色爬上了一抹嫣紅,她遠離了沈雲襄,回過頭尷尬的看著正巧從房間裏出來的旭陽。

“旭陽,你的傷勢都好了嗎?”

旭陽點點頭他說道:“放心吧,我的傷勢已經全好了,小姐,我一定護你周全。”

“你看,你還擔心什麼呢?”沈雲襄溫和的說道。

千芷鳶笑笑,沒有再多說。

京都裏的局勢越來越緊張,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氣氛的改變,每個人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一片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

於此同時,班師回朝的大軍也加快了速度。但是即使是加快速度,五十萬人,要回到京城也必須要一兩個月的時間。

這天早晨,天空中下了蒙蒙細雨,有些昏暗。

“皇上駕崩了!”

這句話從皇帝的寢宮內傳來,越傳越遠,一聲又一聲。

原本趕去上早朝的官員全都趕到皇帝的寢宮前麵,皇帝的寢宮前跪下了一大片人,黑壓壓的,這和整個氣氛一眼,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雪妃的哭嚎聲從寢殿內傳出來,接到消息,所有的公主皇子還有封了王的王爺全都朝著皇宮趕來。

太子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手一顫,手中的杯子掉落到地上。他正壓抑著換上衣服準備進宮,然而一聲慘叫劇烈的慘叫聲劃破了陰沉的氣氛。

太子府的台階之上,一道鮮血緩緩的流了下來。

端王的一隊人馬衝進了太子府裏麵,並開始大開殺戒。原本太子府就被雪妃控製得十分的嚴格,他們失去了自由,如今端王的人馬闖進來大開殺戒,太子府的人也隻能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不過片刻之間,太子府已經血流成河,屍體滿地了。

京都大街上的巡邏和防備要比平時更嚴了好幾倍,尋常人家都不敢輕易出門,原本熱鬧的京都變得蕭索而沉重。

上官江陵的府上,忽然衝進一隊人馬,開始在他的府中燒殺不停,將他的整個丞相府殺光燒光。

皇宮之內,禦林軍將整個皇宮封鎖戒備得十分的嚴實,沒有允許,任何人都不能夠隨便走動。

千芷鳶得到皇帝駕崩的消息,她按下一顆緊張的心,正準備動身前往皇帝的寢宮,然而她還沒走幾步,就有大批的禦林軍闖進了她的院子之中,揮起手中的刀刃朝著她砍了過去。

千芷鳶的院子也開始染上了鮮紅的血液,血腥味在整個皇宮上空漂浮起來。

此時,所有的官員都跪在皇帝的寢宮前麵,隱隱的他們也能夠聽到遠處的廝殺聲,但是他們此時能做的就隻是跪在地上哭嚎不止。

有些官員把持不住,竟然跪在當場就昏死了過去。端王跪在所有人的最前麵,有他在其他任何人都不敢造次。

此時,劉立從遠處帶著人走了過來,在皇帝的寢宮前麵停了下來,他帶的人將整個皇帝寢宮圍了起來,他率先踏入寢宮之內。

寢宮內,雪妃跪在地上,劉立也跪了下來。

“事情辦得如何了?”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太子府的人已經清理幹淨了,左相的府上也搗毀一空,就連葉芷鳶那裏也全都處理妥當。京兆尹的人在京都裏巡邏,沒有任何人敢造次。滎陽的大軍已經準備好,隻要有人敢造反他們能夠半天之內達到京都。”劉立在雪妃的耳旁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可以按照原計劃進行了。”

雪妃從地上站起來,走到皇帝的身邊,在他的床邊坐了下來。看著皇帝蒼白的臉龐,她幽幽一歎:“這麼多年了,你終於死了。我等得真的太久,太久了。”

雪妃忽然間笑了出來,但是很快她就收斂了回去。她站起身來,跟劉立走出了皇帝的寢殿。

寢殿外麵跪著的官員看到雪妃走出來,他們心裏開始緊張,但是表麵卻依舊在哭嚎不止。天空十分的陰沉,零零星星的小雨在下著,官員們身上的衣服漸漸的被打濕。

雪妃掃了一眼下麵跪著的官員,一眼就看到了跪在第一排的上官江陵,看見他,雪妃就放心了。

“既然文武百官都在這裏了,那麼就請趙公公宣讀皇上的遺詔吧。”雪妃說完之後,便跪了下來。

趙公公手上拿著一張聖旨,他莊嚴的打開聖旨,他一字一頓的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自知大限將至,歸於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聖之洪休,謹於今時祗告天地,由太子千懷皓繼承皇位。興適致治,革故鼎新,敬承朕之誌。欽此!”

趙公公念完之後,雪妃和端王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慘白,雪妃立即從地上站了起來。

“不可能!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雪妃此時再情緒已經有些失控了。

“回稟娘娘的話,奴才沒有胡說,聖旨上寫得清清楚楚,而且聖旨下麵還有皇上的玉璽蓋章,絕不會有錯,若是娘娘不相信,大可驗證,還可以讓文武百官共同鑒別。”趙公公臉上沒有絲毫的慌張。

雪妃一把奪過趙公公手上的詔書,仔細的翻看詔書。詔書上的內容和趙公公念的是一模一樣,但是這封詔書根本就不是她之前給趙公公的那一張。

雪妃憤恨得轉頭瞪向趙公公,她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出賣我?”

“奴才原本就是皇上的人,奴才隻聽皇上的。”

“你……”端王也站了起來,他正想對趙公公動手,然而跪在下麵的上官江陵卻是帶著文武百官磕頭。

上官江陵首先說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餘下的官員,一半屬於太子這邊的,立即就跟著上官江陵說了,而另外端王一邊的則沒有領旨。

“怎麼?難不成還有人質疑皇上的詔書?”上官江陵見此冷聲問道。

下麵的官員麵麵相覷,十分的為難。

“哈哈哈……”還是雪妃先大笑了出來,她說道:“換了詔書又怎樣?太子已經命喪黃泉了,有本事,你倒是去一趟地府把他請上來啊!”

雪妃此話說完之後,下麵的官員沒有一個敢出聲的。現在的架勢他們已經看得清清楚楚的,雪妃帶著人已經控製了整個皇宮了。

“不用去地府了,我就在這裏。”千懷皓的聲音不大,但是卻進入了每個人的耳朵裏並且直鑽進人的心裏,攪得每一個人的心都在不停的動蕩著。

雪妃聽到千懷皓的聲音的時候,她不住的後退了一步,整個身體都軟了下來。她靠在了門上。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隻能說明他們的計劃和他們的控製出了極大的紕漏。千懷皓敢站出來跟他們叫板,想必事情已經不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雪妃後退了幾步,抓住了端王的手,端王十分的震驚,但是看到雪妃,他便明白了雪妃的意思,端王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不知道雪妃娘娘和端王是什麼意思,現在怎麼還不跪下來接旨呢?”千懷皓走到了文武百官的前麵,直視雪妃和端王。

雪妃和端王跪了下來。

千懷皓見此也跪了下來,磕了一頭之後,接過聖旨高呼:“吾皇萬歲萬萬歲。”

此時千懷皓身後的文武百官也跟著高呼:“吾皇萬歲萬萬歲!”

雪妃跪在地上轉過頭,朝著劉立使了一個眼色,就在所有人跪下接旨謝恩的時候,劉立手一揮,圍在皇帝寢宮周圍的禦林軍立即衝了上來,手上拿著大刀朝著跪在皇帝寢宮前麵的人砍去。

霎時間,沒有任何防備的人都被亂刀砍中,慘叫聲一片接著一片,血色開始蔓延。

千懷皓聽到了聲音趕緊站起來,他還沒出手,一把刀就已經砍到了他的前麵,隻是這一刀還沒有落下,另外一把刀就擋住了。

劉立震驚的看著身邊的歐陽少華,此時劉立砍向太子的刀正是被歐陽少華擋了下來。

“你,你什麼?”劉立驚訝的質問道。

“做什麼?”歐陽少華喊道:“所有人聽令,捉拿叛賊伽羅雪、千懷曆和劉立!”

歐陽少華一聲令下所有的禦林軍都停止了對官員的殺害轉向劉立、雪妃和端王。

“怎麼會這樣!”劉立立即揮刀抵擋禦林軍的攻擊。

“沒用的東西!原來問題竟然出在了禦林軍身上!”雪妃罵了一聲之後,抬眼看過去,那些被禦林軍亂刀砍死的官員竟然全都是支持端王的一黨,她知道大勢已去,她趁著混亂拉著端王往外麵衝出去。

雪妃的武功本來就很高,端王也是會武功的人,所以即使是大批的禦林軍一時間也難以耐他們如何。

雪妃一直帶著端王衝出去,眼看就要衝出包圍圈的時候,一條鞭子從天而降,朝著雪妃攻了上去。

“是你……你……是那個攔著劉大人車的刁婦,你竟然沒死!”劉立一眼就認出了手執鞭子的許仙兒。

“廢話,我是你想殺就能殺死的?”許仙兒不欲搭理劉立而是一心一意的對付雪妃。

雪妃武功高強,但是許仙兒的進步也是神速,兩人打在了一起一時間難分勝負。而端王在一旁原本想要幫雪妃的忙,但是被旁邊的禦林軍攔住,他才不得不和他們周旋。

雪妃身邊的宮女武功也是極其的高強,因此雪妃端王和那宮女三人圍在一起,一時間難以逐個抓獲。

雪妃知道如果他們今天衝不出去,那就全完了。再被困在這裏,他們最後隻能消耗完,他們此時必須立即突圍。雪妃雙手放在口中,吹了一聲口哨,然而口哨之後,沒有任何的動靜,她的心一沉。

“你是在找你的貼身暗衛麼?”千芷鳶的聲音在門外傳來,於此同時在四周的圍牆之上十具屍體落下來。

屍體落下來的同時,雪妃的心也完全的沉了下去,她保命的暗衛,全都死了。

“你的暗衛武功真的是一等一的好,我們費了很大的力氣,又動用了許多的機關,還是有備而來,才將他們全部殺死。”千芷鳶心裏還很是佩服。

那十個暗衛太強了,如果沒有齊林提前給他們準備的機關裝置,光是憑著千芷鳶和沈雲襄兩個人,絕對不可能那麼快就將他們全部殺死。

“伽羅雪,放棄吧,你今天逃不出去了。”千芷鳶站在門口,沈雲襄站在她的身邊。

“哈哈哈……”雪妃大笑起來:“我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最後竟然真的敗在了你的手裏!”

“母妃!”

“你不過是一個黃毛丫頭,我竟然敗在了你的手裏!早在你出生的時候,我就應該殺了你,就不應該留著你活到今天!”雪妃猙獰的瞪大了眼睛,不過許仙兒的攻擊朝著千芷鳶攻了上去。

雪妃還沒有攻到千芷鳶的前麵,沈雲襄就替她擋了下去。

“是,你最大的錯誤就是當年我出生的時候不應該留著我。你留著我,不過就是想要在鬼王的心裏種下一根刺。很多次瑤光想要殺我,都被你阻止了。五歲那一次,我差點就死了,是你救下了我。”千芷鳶看著雪妃鎮靜的說道。

“是我太大意……留著你……”

“不,你很謹慎,謹慎得不能夠再謹慎。但是就是因為你的謹慎,很多事情你不肯輕易冒險,所以你才能獨占大權到今天,就連這次動手也是我逼你你才動手。你很謹慎,所以你事事關心,正是摸清了你這個性子,我才製造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去分散你的注意力。我知道,你必定會每一件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所以你才會精力分散,把很多精力放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麵。你不信任劉立,所以多番查探禦林軍的事情,但是因為你要掌握的事情太多,即使是多番查探,也查不出劉立的隱瞞。其實,禦林軍那場大火燒死了禦林軍一半的人,這樣的消息,有了劉莊的前車之鑒,劉立怎麼敢告訴你?你能夠在劉莊出事的時候,不提供明麵上的任何幫助,劉立又怎麼會相信你在他出事的時候提供幫助?所以,禦林軍混進了我一半的人。他們通過商人的渠道從淮陵進入京城,又在劉立需要大批人手的時候經過他信任的人推薦進入禦林軍。對了,京兆尹是太子的人,他還是我推薦給你的。”

“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深沉,哈哈哈……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布局的?”

“從你開始打聽皇上是不是告訴我詔書所藏位置的時候。”千芷鳶看雪妃的心智開始不穩了,她又繼續說道:“你真的以為太子的五十萬大軍會回京都麼?他們不過是散個步,現在又回到北牧和樓納的邊境去了。幕夜痕費盡心思不惜毀了北牧也要吞了北牧的二十萬大軍,還有樓納在蠢蠢欲動,那五十萬大軍怎麼可能會離開邊境呢?騙騙你而已,你還真的上當了。”

“噗……”雪妃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她的攻勢越來越緩了,漸漸的落了下風。

“還有,這是從你的宮裏搜出來的,這一封通敵賣國的錦書。你看看,你是不是見過它呢?”

千芷鳶笑著靠近,將錦書丟在雪妃的麵前。讓雪妃一眼就能夠看見,那張錦書根本就是當初她奪回來的詔書,隻是上麵的字變了!

“你當時跟我說,可別讓你看到我狼狽求饒的樣子,我答應你,不會讓你看見。現在你相信我了麼?”

“噗……”雪妃氣急攻心,一個疏忽,被沈雲襄打了一掌,她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墜落在了地上。

“母妃!”端王見此,趕緊去扶雪妃,然而他這一扶,脖子上便多了幾把刀。

劉立已經被當場砍死,而劉莊則是在“禦林軍”揮刀亂砍的時候,在官員中被砍死了。

“雪妃和端王通敵賣國,還在皇宮大肆動武,意圖謀朝篡位,來人啊,將他們打入天牢,然後聽候發落!”千懷皓雙手負在身後,下達了命令。

很快雪妃和端王就被壓了下去。跪在地上的官員見到這樣情況,顧不得屍體橫陳,滿地血腥,他們朝著千懷皓磕頭起來。

“請新皇即位主持先皇大喪。”上官江陵帶頭說道,身後的文武百官立即附和起來:“請新皇即位主持先皇大喪。”

“慢著,皇上還沒有駕崩,不需要舉行大喪!”千懷皓正想說話,千芷鳶搶先一步說道。

聽到這話,文武百官麵麵相覷,有些莫名。

千芷鳶不顧他們的眼神衝進了皇帝的寢宮之中。

她走到皇帝的床邊,從瓶子裏掏出一顆藥丸,喂進皇帝的口中。

千芷鳶滿懷忐忑的等著千星寒醒來。那一次她整頓了千星寒身邊的太監之後,千星寒的身體就一天一天的好了起來。這一次為了除掉雪妃他們,千芷鳶事先讓千星寒吃下藥,讓他假死。

千芷鳶在千星寒的床邊等著,等著他服下解藥醒來。

然而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半個時辰過去了,千星寒依然沒有任何動靜。他的臉色還是一樣的蒼白。

“父皇,父皇!”千芷鳶心裏開始慌了起來,她開始搖晃起千星寒來,但是無論她怎麼搖晃,千星寒都沒有再動彈。

“父皇,你快醒醒啊!”千芷鳶情緒激動了起來。

“鳶兒別著急。”千懷皓在一旁勸道。

“鳶兒,讓我來。”千芷鳶讓開,沈雲襄坐到了千星寒的身邊,開始給他檢查身體。他的眉頭越皺越深,最後皺成了一個川字。

“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你說啊!”千芷鳶抓著沈雲襄大喊道。

“鳶兒,他真的死了。”

“不可能,這個藥不會出問題的!絕對不會的!他服下這個藥之後,無論再吃什麼毒藥,他的身體都不會再消化,所以他不會死的!”

“鳶兒,在他服下這個藥之前,他已經被下藥了。”沈雲襄低聲說道。

“怎麼可能?那個時候雪妃還沒有動手,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千芷鳶一把推開了沈雲襄,坐到了千星寒的身邊。

她搖了搖,千星寒依然沒有醒來。

“我答應過你,為你掃除一切之後,會陪你下棋散步的。你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娘死了,爹死了,怎麼連你也離開我了呢?”千芷鳶的淚滴落了下來。

千懷皓見此地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沈雲襄則是隻能歎氣。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忽然站起來,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上官江陵,她衝過去一把將上官江陵扯進了寢宮之中。

上官江陵掙脫開千芷鳶的手腕,一臉冷漠的看著她。

“是你,是你下毒殺了他對不對?”

“你這又是何必?”

“你回答我!一開始父皇得病,你為他診治,你根本就沒想過要治好他!否則雪妃讓人在他的藥裏下毒,你絕對不可能不知道也不阻止!更甚者,父皇生病就是你造成的!”

“鳶兒,你不要胡說。”千懷皓說道。

“她沒有胡說,千星寒的病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就是要他半死不活的病者,我就是要他親眼看著他的江山毀掉。”

“舅舅你……”千懷皓驚訝的看著上官江陵。

“我一直在防雪妃,我也在防你,卻不想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計劃,看出來我對你的防備,所以提前給我父皇下了藥。”千芷鳶指著上官江陵手指不停的在顫抖。

“鳶兒……”沈雲襄扶住了千芷鳶,卻被千芷鳶推了開來。

“是,我知道你在防我。從你把詔回大軍的詔書給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玉璽在你的手上。可是請你弄清楚,你的父親是葉晨軒,不是千星寒,你又何必認賊作父!”上官江陵一向平和的神色嚴厲了起來。

“啪”一個巴掌打在打了上官江陵的臉上。

“我沒有認賊作父,我分得清是非。我娘和我,於他隻有愧疚。”

“那懷皓,你呢?難道你對他也是愧疚?你可別忘了,當初是誰殺死了我的妹妹,你的母後!我恨千星寒,害死了我的妹妹,同時也害死了沐心!她們都死了,他憑什麼還活著?哈哈哈……千星寒該死,十七年前,他就該下去陪你母後了!”上官江陵厲聲說道。

千懷皓低下頭,他知道他的母後是他父皇殺死的。這麼多年來,他雖然表麵敬重千星寒,但是從未原諒過他,他對千星寒,他分不清已經是敬畏的多,還是恨的多,亦或者還有父子之情?

千芷鳶看到低下頭的千懷皓,她便知道,千懷皓的心結從來沒有打開過。十七年前的是非,她如今也不能再做什麼評價。隻是,千星寒明明好好的,就這樣死了,她真的有些受不住。

若是說當年害死上官皇後,她娘和她也是有份的。那麼這筆賬,怎麼算呢?

“他如今死了不是正好麼?你拿到了大權,沒有了障礙,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敢傷害你和你要保護的人。”上官江陵冷冷的說道:“至於你,清醒一點吧,認賊作父,最後是不會有好下場的。真是不知道,沐心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

千芷鳶的一雙眼睛緊緊的看著上官江陵,他的性子還真是從來沒有變過,一樣的冷漠。正如當初醒來,一句話逼死烏塔麗那樣,一切對他來說都是輕描淡寫。這個男人,實在是太無情了。

“太子,不,皇上,上官江陵害死先皇,不知道你要怎麼處理?”千芷鳶不再看上官江陵,她轉過頭去問千懷皓,她說道:“趙公公宣讀的那份詔書確實是父皇立下的,在他的心裏,你才是他的繼承人。”

千懷皓一怔,這個世界上,若是說血緣最親的人,他隻剩下一個上官江陵了。如今要他做這樣的選擇無疑是給他很大的壓力。

千懷皓低著頭,沉默了許久,最後他抬起頭,說道:“上官江陵沒有治好父皇,削去官職,逐出天極。”

上官江陵抬起頭,神色有些驚訝,卻還是苦笑一聲,千懷皓選擇了最折中的辦法,既不殺他,也永遠不想再見到他,讓他一輩子不得回歸故土了。

他的親妹妹被害死了,殷沐心也死了,他的大仇得報,卻不能回歸家鄉,一輩子流落在外,無依無靠,這算什麼?

“哈哈哈……懷皓,我以為你會和我一樣的恨,卻不想,你跟著他這麼些日子,竟然向著他了。我一個人能去哪?平白睡了二十多年的時光,所有的人都跟我生疏,所有的人都不懂我,所有的人都跟我作對了!”上官江陵忽然大喊了出來。

“舅舅……”

“你不要叫我舅舅!你連你娘的仇都不報,你沒資格這樣叫我!”上官江陵說道:“那個皇位太閃耀了,閃得你都忘了娘沒了本了是麼?”

“不是,我……”千懷皓還沒說完就被千芷鳶打斷了。

“上官江陵,你不必再說這些。你今天就算真的走了出去,我也不會讓你走出天極的。”千芷鳶的眼裏升起了一片殺氣。

“鳶兒!”千懷皓厲聲打斷千芷鳶。

“哈哈哈……我不會走出天極,我不會離開的。你跟你娘一點也不像,她不會這麼對我,她永遠不會這麼對我。若不是葉晨軒趁我不在,趁虛而入,她跟我走,就不會是這樣的下場……”

“你做夢,我娘親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她也不會跟你走。”

“你胡說,我不相信你,不相信你們些忘本的人。我會問她,親口問她。我還會陪在她身邊,永遠不會離開……”上官江陵說完之後,嘴角溢出了深黑色的鮮血,然後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沈雲襄說道。

千懷皓走過去,將上官江陵的雙眼合了起來,他的眼角劃過一滴淚水。

永和帝二十九年,永和皇帝千星寒駕崩,太子千懷皓即位,號嘉懿。

千芷鳶和沈雲襄還有一眾人收拾妥當之後,離開皇宮。千懷皓也沒有留他們,隻是派人幫他們打點了一切,甚至離開的時候,他都沒有露麵。

千芷鳶和沈雲襄一行人坐上馬車朝著宇王府駛去。

通報之後,千芷鳶一行人進入宇王府,他們還沒走幾步,就看到千懷宇火急火燎的朝著他們衝過來:“我正想去找你們呢!快,快去看看瑾昭啊!他……”

千芷鳶和沈雲襄聽到這話,二話不說趕緊衝進裏麵。

衝到房間裏麵的時候千芷鳶和沈雲襄看到的是瑾昭大聲的啼哭著在地上不停的翻滾著,地上還殘留有搖籃的碎屑,他的身體周圍彌漫著一層黑色的霧氣,他雪白的皮膚上麵爬滿了黑色的紋路,他的額頭上又一隻若隱若現的幽藍色玄漠圖樣。

千芷鳶和沈雲襄都很清楚,瑾昭玄漠發作了!千芷鳶趕緊衝過去,將地上的瑾昭抱起來。然而千芷鳶抱上瑾昭的時候,被他身邊的黑色霧氣所傷,她痛得叫了一聲,可是她依然沒有放下瑾昭。

“鳶兒,放手,快放手!”沈雲襄見此,強行從千芷鳶的懷裏將瑾昭奪了過來,把他放在了床上。

安置好瑾昭之後,沈雲襄趕緊回頭去查看千芷鳶的雙臂的傷勢。皮膚已經有些焦了,但是幸虧沈雲襄奪得及時,否則千芷鳶的雙臂就會留下不可消除的疤痕了。

“你別衝動!”

“我怎麼能看著他受苦,他是我兒子啊!”千芷鳶身邊的親人一個一個死去之後,她再也不願意有任何的親人,更何況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瑾昭!而且,瑾昭身上的玄漠就是她身上帶下來的啊!

“你別著急,他也是我兒子,我不會不管他的!”

“那怎樣?看著他在床上一個人將這些痛苦全都忍受下來嗎?”

沈雲襄歎了一口氣:“如今隻能這樣。”當初千芷鳶發作,他可以用冰將她震住,可是瑾昭那麼小,身體那麼虛弱,根本受不起。

千芷鳶別過頭,捂住嘴巴流下了眼淚。

烏雅娜等人見此,也都默默的退出了房間。

“我們該怎麼辦?我真的不想他在經受一次我所經受的痛苦……”千芷鳶靠在了沈雲襄的身上,痛哭起來。

“我們現在必須要找到最後一張龍隱殘卷,拚夠一張龍隱卷才能救瑾昭。”

“龍隱卷?所有人都以為它記錄的位置是那個邪惡的祭壇,但是祭壇我們已經去過了,龍隱卷記錄的不是那裏,它記錄的到底是哪裏?”

“無涯”

“無涯?”千芷鳶心裏一驚,這個名字好熟悉!她想起她六歲那年教她武功的那個老頭,他最後對她說:“無涯蒼渺峰上,我們再相見!”

無涯,蒼渺無涯,難道……

“他說的沒錯,玄漠不是毒也不是咒,它本身有自己的力量,想要化解這個力量帶來的困擾,隻能上無涯。無涯上有個蒼渺峰,隻有蒼渺殿裏的高人才懂的化解玄漠。隻是無涯的位置並不為世人所知,而且要上無涯,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

說這番話的是從門口走進來的華碧落,她忽然的出現本就讓人很驚奇,然後她說出的話,更是讓千芷鳶很驚訝。

她看向沈雲襄,沈雲襄則是讚同的點了點頭。

沒想到,原來早在那麼久以前就已經注定了這樣的緣分,看來他們是非上無涯不可了。

瑾昭還在啼哭,哭聲越來越大,然而看到了希望的千芷鳶卻不再那樣絕望的痛哭了。

不知過了多久,瑾昭的聲音漸漸的停了下來。千芷鳶回過頭的時候,瑾昭身上的痕跡已經全部消退了。

她迫不及待的衝過去將瑾昭抱起來,緊緊的抱在懷裏,心疼了好久好久。瑾昭似乎感覺到了娘親的懷抱,他眨巴眨巴小嘴,疲憊的睡了過去。

千芷鳶看見瑾昭睡著,她才稍稍的放心下來。忽然,千芷鳶又想起什麼,她說道:“不對,玄漠發作的時間沒有那麼短。我記得我以前發作的時候至少要整整一夜的。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作的?”

“他是從你們進王府前一刻開始發作的。”

“那到現在也就是半天不到的時間。”千芷鳶遲疑了,她又說道:“不對,他出生不過半年,一年發作一次,他怎麼會半年就發作了呢?”

華碧落抿了抿嘴唇,她說道:“他一個月發作一次。”

“什麼!”千芷鳶驚得差點跳了起來。

“怎麼可能?”

“我不知道,但是,這是事實。”華碧落麵無表情的說道。

千芷鳶歎了一口氣,心越加的沉了。

“師姐,你怎麼會在宇王府裏?”沈雲襄想要轉移話題,轉而問向華碧落。

“你們認識啊?你叫她師姐?怎麼可能她這個樣子也就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娃娃,怎麼可能是你的師姐。”千懷宇不知道從哪裏忽然間冒了出來,他大笑道。

華碧落的臉色一沉,原本千芷鳶和沈雲襄還擔心華碧落出手過重會傷到千懷宇,卻不想,華碧落隻是踩了千懷宇一腳,踩得他哇哇大叫。

千芷鳶和沈雲襄對視一眼,這可不是華碧落的風格啊。

“你就不能溫柔點嗎?你當心你嫁不出去!也就隻有我那麼好心才收留你!”千懷宇痛得單腳跳起。

“啊……”又一個腳被華碧落狠狠的踩下,踩完之後她就走出了房間。

“喂,我跟你說,你老欺負我……我又不是沒付你工錢,你是我找來給我侄子看病的,不是找來欺負我的。你個小丫頭,你真以為我不能收拾你了!”千懷宇顧不上千芷鳶和沈雲襄,一跳一跳的衝出房門去追華碧落去了。

沈雲襄和千芷鳶互看一眼,看出了些許不同的滋味,不約而同的笑了。

千芷鳶剛剛哄得瑾昭入睡,沈雲襄忽然間推開門走了進來。

“怎麼了?”

“你的那把小紅傘呢?”

“在我這,怎麼?”

沈雲襄將一張信紙遞給千芷鳶。千芷鳶接過信紙,看到了千懷皓的字跡,她心裏一動。千懷皓即使因為上官江陵的事情而心頭有刺,卻也還是惦記著她的。

千懷皓告訴她,葉晨軒送給殷沐心的那把小紅傘上有機關。

千芷鳶掰開了小紅傘的傘柄,一張羊皮卷軸落到了地上——最後一張龍隱殘卷。

沈雲襄和千芷鳶對視了一眼,兩人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和希望。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沈雲襄摸了摸下巴說道:“不如明天一早大家還沒醒來的時候,我們就私奔吧,一家三口。”

“……”

“難道你想帶上徐滄海一起?”

千芷鳶顫了一顫。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