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般抉擇,他的不忍(2 / 3)

肖揚心神一動,眸色也亮了一亮,顧雲曦自然沒有放過這一絲細小的變化,她微微頷首,眸色之中的鄭重沉肅少了一分,繼而竟是多了一分狡黠的笑意,“你且放心,王爺麵前有我,這幾日你且仔細盯著東宮和鍾林雲府上的動靜,若是發現了什麼不妥便來告訴我。”

肖揚無奈的看著顧雲曦,一時之間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是,顧雲曦說的話句句在理,而且,他真的不甘心!

肖揚沒說完,但是顧雲曦知道他定然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便隨手的打發了他出去,自己隨意的尋了幾本營中的公文來看看,看著肖揚出門,顧雲曦有些沉重的摸了摸額頭,她,並非是觀世音菩薩要普度眾生,她隻是在看重肖揚的同時,順手再給自己留一條退路,一個她可以抽身而退的後路。

待安排好了營內的事物,顧雲曦便準備出宮了,等她到了宣武門的時候宋止正駕著小馬車在宮門之外等著她,顧雲曦連著幾日懶在家裏,今日這一下來的自然覺有有幾分乏了,當下上了馬車直接讓宋止回府,宋止應了一聲,卻是在顧雲曦進了馬車之後叫了一聲。

“姑娘!”

顧雲曦有些意外,“怎麼?”

宋止掀開車簾一角,提上來一個小信封,“姑娘,隻是剛才楚殿下身邊的人送來的,好像是知道您今日裏要來當值,所以在這裏尋到了我,要我交給你的。”

顧雲曦更意外了,既然宋止已經收了她自然沒有不看的道理,她麵上滿是疑惑,聲音卻是極為平常應了一聲,“知道了,回府吧。”

馬車軲轆轉動了起來,顧雲曦坐在車裏,看著這一個字也沒有的信封眉頭緊皺,先是將信裏可能說到的意思猜想了許久,這才緩緩地拆了信封。

顧雲曦有些小心翼翼,眸子裏不知道是期待多些還是困惑多些,幾時她和萬俟宸之間傳話需要這樣寫信了,這麼一想便是一愣,不由得冷嗤了自己一聲,說的跟什麼似的,他們又何時傳過話?

顧雲曦麵頰有幾分紅,然而看到那上好平陵宣紙上的幾個字之時,眸光更為意外了幾分,似是有些懊惱,顧雲曦將信重新放回信封裏,沒好氣的扔到了一邊,怎麼就想著一定是他寫的——

回了相府的顧雲曦直直的回了碎月軒,隨著顧映雪大婚之日的臨近,府裏的喜氣氛圍越來越重了,隻有碎月軒,還是一如從前。

越娘看到顧雲曦回來便命紫蘭和靈兒燒水讓她換衣洗漱,自己又趕忙去傳了飯來,待到顧雲曦吃完飯已經是夜幕落下之時,她思來想去將靈兒叫到了近前,“怎麼樣?今日有沒有出門?”

靈兒搖了搖頭,“沒有。”

顧雲曦點點頭,卻見靈兒皺著眉,她心中便有些不安,“可是遇到了難處?”

靈兒皺著的眉頭一鬆,“不是的,隻是那雪閣之中,沒有沒有人出門,卻是有人往外送信。”

顧雲曦眉頭一皺,這深宅大院的,奴婢自然沒那個權力寫信,那就自然是顧映雪的信了,響起自己今天收到的信,顧雲曦不由得一陣苦笑,顧映雪能給誰送信呢?信的內容是什麼呢?

她眸色一暗,“下次若是看到別人往外送信,你就想法子打聽打聽那信是送到哪裏的,送給誰的。”

靈兒點了點頭,“他們都很謹慎的,若非我會寫功夫潛在他們屋簷上聽了幾句,還不知道這事呢,下次我一定會注意的。”

顧雲曦點了點頭,又喚了越娘進來,“越娘,去準備準備衣裳,我明兒要出趟門,不去宮裏了,就讓宋止和靈兒跟著我就好。”

越娘有幾分擔心,“姑娘要去哪裏?靈兒跟著隻怕有些不妥,不如讓紫蘭跟著?”

顧雲曦搖搖頭,麵色有些沉暗,“不必了,就讓靈兒跟著,你去準備吧。”

越娘看了一邊一直低著頭的靈兒一眼,點點頭轉了出去找衣服去了,靈兒等越娘走得遠了些才開口,“主子明天要去見誰?”

顧雲曦看她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很是可愛,當下對著她眨眨眼睛,“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這樣的顧雲曦好似讓靈兒有些陌生似地,她微微一怔點點頭。

第二日一大早,顧雲曦便收拾了妥當,帶著靈兒坐著宋止駕著的馬車向著外麵去了,出了門顧雲曦卻沒有說往哪裏去,先是懶懶散散在燕京城城裏轉了一圈,顧雲曦一邊掀起車簾看著外麵,眉頭越發的打緊了些。

往日裏十分活泛熱鬧的街市之上好似多了好些人,這些人眼見得是一些坐著小生意的販夫走卒,可是顧雲曦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燕京城裏的鋪麵是極貴的,尋常的人家根本買不起,所以大街小巷的小攤子跟多,既然是做小生意的,家中多為有幾個閑錢又不太富裕的,這些人見慣了南來北往的人,見慣了燕京城之中的權貴之家,自然就養成了一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狡詐油滑樣兒,可是顧雲曦看著大街上那些來來往往的商販,他們不禁麵色緊繃,木訥少言,甚至連看人的眼神都帶著淩人的意味。

顧雲曦心中湧上來一股子不安,見已經日上中天,便招呼宋止,“去天下第一樓。”

此話一出,宋止沒什麼反應,那靈兒卻是眸光一亮的看著顧雲曦,顧雲曦看著她的模樣一笑不語。

沒過多久馬車便停了下來,顧雲曦將披風的風帽帶了上來,微微一拉便將整個頭臉遮住了大半,下了馬車便向著樓裏去,一進門一道目光就落了過來,依舊是上次的小廝,顧雲曦嘴角一勾,沒記錯的話此人叫小令子。

“姑娘來啦!請跟小人這邊來。”

顧雲曦一笑跟著,靈兒在這大廳之中四下張望了一陣,眸光之中緩緩地漫上一層失望之色,顧雲曦不曾瞧見,隻跟著小令子上了樓,這一次乃是直直的上了三樓,天字一號房。

顧雲曦進的門去便看到一道身影站在窗邊,不知道在看什麼,顧雲曦嘴角一勾,“讓衛叔久等了。”

窗邊的人穿著一身湖綢玄色長衫,花白的都發一根銀釵綰在了腦後,正是衛忠,衛忠現如今已經年過半百,此前在楚侯府裏看到之時他的穿著並不講究,甚至有幾分裝醜的嫌疑在內,今日裏換上了一身衣裳,整個人也沒有了楚侯府裏那種伏低做小的意味,一雙眸子在看向顧雲曦的時候甚至帶著幾分清貴懾人的光華,顧雲曦一怔,一瞬間好像有些不認識眼前的人了。

衛忠卻是將她這些表情忽略了,“顧姑娘來啦,老朽幾個字就能請到顧姑娘,真是榮幸的很,姑娘請坐。”

站在顧雲曦身後的小令子看見衛忠表情當即變得肅穆起來,站在她身邊的靈兒更是將一雙大眼睛垂了下去隻看著自己的腳尖,顧雲曦心中自然有了幾分明白,眼前的楚侯府管事必然不止是一個管事那麼簡單。

“衛叔說笑了,衛叔此前對我多有照顧,現在能讓我出來一聚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顧雲曦落座,這邊小令子已經機靈的將造就準備好的茶具端了上來,衛忠一個眼神,小令子便和靈兒退了出去,顧雲曦不禁有了幾分緊張,不論衛忠是什麼人,今日,他到底要對自己說什麼?

衛忠卻並不著急,先是將茶具一一拿出來,待紅泥小火爐上的水沸了這才一邊煎茶一邊開口說話,“姑娘這幾日可有什麼不適?”

顧雲曦麵色一紅,原來是因為此事,她掩下眸子裏的不自在,“多謝衛叔關心,雲曦目前為止還好。”

衛忠一笑,“老朽比姑娘大個幾十歲,今日就倚老賣老充一回長輩了,若是老朽有什麼話說的不對,姑娘萬萬莫要放在心上。”

衛忠越是這樣說顧雲曦越是覺得不對勁來,心中的忐忑便越是強烈,可是她此前幾次與衛忠接觸,雖然那時的衛忠不是今日的衛忠,可是她還是隻覺得認為衛忠對她不會有惡意,當下一笑道,“衛叔本來就是長輩,有什麼話盡管說來便是。”

衛忠聞言這才放了心,眸光清泠的看一眼顧雲曦,“老朽在主子身邊多年,眼看著自家主子從天之驕子成為了別國的質子,這十年走過來,主子十分不易,前一陣子皇後娘娘甍逝,主子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可越是這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越是擔心的緊。”

見顧雲曦眸子裏也露出了幾分憂色,衛忠繼續道,“姑娘可能不知道,十年之前,大燕要求大楚送質子來大燕之時本來要的是我們四皇子。”

顧雲曦心中一驚,衛忠將煮茶的第一道水倒了,再添上新水,繼續道,“可是那時候四皇子才九歲,且身子不好,可是大楚到大燕千裏之遙,光這路上的車馬勞頓就能要了四皇子的命,別說大燕的明槍暗箭了。”

“我們皇上隻有皇後娘娘一個,生下的四子一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任何一個那都是舍不得的,再加上二皇子早年間便夭折,便隻剩下了三位殿下。主子甫一聽到這送質子來大燕的消息便知道四皇子來肯定不成的,隨後竟然自己去請了皇上的旨意,要他自己代替四皇子來大燕。”

“皇上和皇後娘娘哪能同意,我們主子當年不過十二歲,便直接去尋了朝中的兩位左右丞相,和兩位一品將軍,讓他們幫著他向著皇上和皇後請命,主子天賦極佳,一席話說下來便是久居官場的四位大人都無話可說,更是對這朗朗少年拜服不已,當日便隨著主子去見了皇上和皇後。”

“有了這些人作保,哪裏還有不準的,再加上主子從小便心思玲瓏,胸有溝壑,皇上和皇後便盼著主子來了大燕能運籌帷幄,不僅要保自己安危,還可早些回去大楚。”微微一頓,衛忠歎了一口氣,“可誰知大燕比眾人想象之中更加的寸步難行,在來的路上,主子便身中了劇毒,主子本來身體康健,著了那一道之後所幸稱病,雖然多少避開了一些刀鋒,這麼多年小災小難卻是不曾斷過。”

顧雲曦沉浸在衛忠講的那些曲折之中,此時忍不住問出口,“外間傳言他纏綿病榻,可是楚殿下怎麼會武功呢?”

衛忠眉頭一挑,嘴角揚起促狹的笑意,“嘖嘖,主子瞞了這麼多年,瞞過去了這麼多人,卻是對著姑娘坦白了,哎,主子真是越來越——”

顧雲曦不由得紅了臉,想要爭辯卻是無話可說,是了,他這麼多年經曆過那麼多事都瞞住了,怎麼就在那晚上露了出來,想想那晚上的情景,顧雲曦不由訕訕得想,當時他大可不必著了那一道,他大可喊叫,大可叫來侍衛,就說有個狐媚子媚上作亂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