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平的死訊是蕭明暉手上最後的一張底牌。-\經書友上傳/-看最新更新章節他明白,這張底牌是高山河和熊誌偉他們留給自己的一件利器,目的就是要他直捅兀龍心髒,挖出他真正想要得到而兀龍卻打算永遠爛在肚子裏的東西。
兀龍久久低著頭不語,像是一塊腐爛透心的木頭。
蕭明暉再次點燃一支煙,抽了兩口,語氣悲愴地開口:“你還是男人就抬起頭來,把你埋了楚紅以後,晚上再次強奸殺人過程一十地講清楚!”
兀龍身體輕微地動了動,僅此證明他還活著,但是頭仍低著,一言不發。這種狀態,就像他剛進來時一模一樣。
“其實,現在是你輕鬆了、解脫了,你可以睡覺打呼嚕了。”蕭明暉深深地吸著煙說,“反倒是我像一個殺人凶手,每天每夜過著壓抑羞恥的日子,想掉在黑暗的地獄裏深受折磨!”
蕭明暉聲似咆哮:“你知道你那天強奸殺害的人是誰嗎?她是我老婆!我們剛登了記,準備第二天結婚……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畜生……”
蕭明暉再也說不下去,嗓子被哽住,眼淚也隨之奔湧而下。孔超一邊為蕭明暉竟在提審犯罪嫌疑人時痛哭流涕感到意外,一邊又被眼前的情景所深深感染,也在不知不覺中潮濕了雙眼。
這時,兀龍突然抬起頭來,抖顫著伸出手去要蕭明暉手裏的煙,蕭明暉包裏的煙已經抽沒了,那是最後一個煙頭。
兀龍接過去,猛地將煙頭塞進嘴裏,像個在沙漠中焦渴的人得到了水,貪婪地吞吸,直到剩下一截焦黃的過濾嘴,煙卷徹底熄滅。然後,手指一鬆,過濾嘴滑落在地,兀龍才開始重新交待。
“後來,我們都聽說死的那女的老公是個警察,原來就是你?……”
“那個女的,是……是你老婆?”
“領導,你說我殺死了……你老婆?”
蕭明暉死死盯著兀龍的眼睛,始終不發一言。此刻他的神態心智也許更像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又仿佛兩人的角色不知何時已進行了微妙的轉換,一連串發問的居然成了兀龍,而一直閉口不答的卻是他。
兀龍似乎也被蕭明暉的神情唬住,說話不但變得語無倫次而且簡直成了歇斯底裏的怪叫:“不管她……是不是誰,我沒殺你……我也不認識她!……”
這種瘮人的怪叫,直讓坐在一邊記錄口供的孔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孔超忍不住質問道:“兀龍,你少在這裏裝瘋賣傻!你做過什麼你心裏最清楚!有些人直到最後想說都沒有機會說,想贖罪都沒有機會贖罪!!”
兀龍的怪叫轉而又變作了哭腔,嘴裏吼著他很清楚殺人償命的後果,吼著他在開槍打死劉永平之前保證決沒殺過人,——楚紅的死與他有關,但他一口咬定她是讓別人開車撞死的;而那個女的——蘇甜,他堅稱決不是他殺的。
蕭明暉在兀龍語無倫次地狡辯中,忽然一拍桌子喝問道:“兀龍,我以為你是個男人,結果我發現,你連個屁都不如!你不說,有人證物證,你以為你手下那些人比你傻?!”
兀龍低頭舉起戴著手銬的雙手做投降狀,“這位領導,我兀龍是豬狗不如,但到這時候了,我手上都有一條警察的命了,你說我還能保留什麼?我真得沒殺你……沒殺那個女的!他們想立功,純粹是落井下石!”
“那就請你把6月26日那晚的事情,從頭到尾一滴不漏地說一遍!”蕭明暉聲若洪鍾,一字一句說道。
也許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在所難逃,兀龍徹底卸掉了包袱,往下的交待簡直行雲流水。
兀龍那幾天是因為“收租”特地潛回縣城的,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次收獲頗豐。有的手下交上不少金銀首飾,其中就有那件珍貴的祖傳羊脂玉佛,那東西兀龍從一開始就認出是件寶貝,隻是沒想到那是壩子的人從楚紅脖子裏搶來的。後來白毛向他要過幾次,他都推脫說忘記放哪了得再找找,其實他壓根就沒打算給;有的手下交了不少錢。這些錢,都是通過巧妙變賣兀龍囑咐過到手不能留的贓物——譬如手機、電腦之類的東西得來的。兀龍很高興,作為回報特意給手下馬仔帶了不少大力丸(甲基苯丙胺冰毒)和搖頭丸(亞甲二氧基甲基苯丙胺片劑)。
往下的交待,除了兀龍和楚紅遭遇的過程已經有了,從口供記錄者孔超的角度來看,仿佛同樣慘烈的情景再次發生了一遍——兀龍草草掩埋了楚紅以後,心情極度緊張和煩躁,於是約了虎子、壩子、白毛三個人躲在縣城一條胡同的路邊店裏吃火鍋雞。也就是在這吃飯期間,白毛和壩子因為幾句女人的玩笑話打了起來,兀龍為了製止兩個人毆鬥,一怒之下還冒險在路邊店裏掏出了槍。
接下來,他們就是怎麼各懷鬼胎、漫無目的地走到了長途汽車站,然後聽到有對男女在大廳東南角的門外激烈爭吵、對罵,於是跑過去想看熱鬧管閑事,結果發現了那對男女身份非常可疑,特別是兀龍發現那個女的穿著一身婚紗,人長得漂亮,打扮得也很性感,頓時冒出了一股邪念——當日下午兀龍企圖強奸楚紅不成,結果卻使楚紅意外喪命,他體內的那股子淫火正四處衝撞無處發泄,頓時像被哧喇一聲點燃後獸性大發,他們決不是英雄救美,反而要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