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暉沒有對陳文梅動粗。婚後,他們曾吵過很多次架,有很多次蕭明暉都有動手的衝動,可是他都忍住了。他覺得打女人是男人無能,這一次同樣如此。
離婚幾乎是他們在這座日益擁擠的縣城裏所辦理的最快速、最順利的一件事情。
但是在女兒撫養權歸屬問題上,蕭明暉始終有著痛不欲生的矛盾。和陳文梅離婚或許是上天的特殊安排,也可以說是他以前曾假想過卻從沒敢想去實現的,然而女兒的照料問題卻無時無刻不在撕扯著他的心。
——父母年老體弱,蕭明暉忙於工作,而顧陳還實在太小,她根本就離不開陳文梅的精心照料。
於是,他們隻得協議決定,女兒顧陳的撫養權歸蕭明暉,但暫時由陳文梅帶在身邊,由蕭明暉貸款購買的房子也歸陳文梅所有。
他們的離婚可謂轟動一時。而另一個更讓蕭明暉感到驚訝的事實是,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隨著對撫養女兒顧陳的諸多問題的交涉,蕭明暉竟發現自己依然還愛著陳文梅!這個發現簡直把蕭明暉都嚇了一跳。他在離婚前都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愛過陳文梅,居然在離婚後有了這種匪夷所思的發現!他的判斷來自於他對她的可憐、回憶、惦念甚至是仇恨、懷疑,來自於一種莫名其妙的不離不棄,這一度讓蕭明暉認為自己是個極度缺乏原則的人,但是他始終無法拋棄那種感覺。
離婚後,他一直沒有升起過再找的念頭,而是為拚命工作和照看女兒投入了全部精力。離婚後,他的世界完全成了空濛的黑白色,對所有女人都提不起興趣。離婚後,他才發現,如果結婚是對人生的妥協,那麼離婚將意味著對人生的丟棄。
蕭明暉永遠也忘不了顧陳初上幼兒園的那一天。他和陳文梅一起去送顧陳,由於是步行,顧陳一路蹦蹦跳跳。忽然,她站到兩個大人中間非要拉著爸爸和媽媽的手玩“坐花轎”遊戲。
推辭不掉,又實在不忍心拒絕到底,蕭明暉和陳文梅久違地握住了彼此的手腕,托起興奮地高喊高叫的女兒一路向前。直到顧陳在老師的引領下走進了幼兒園,蕭明暉和陳文梅依然站在學校門前躊躇不定。
那一刻,他們無所適從。蕭明暉卻終於明白,他對陳文梅的感情不止來源於幾年間的朝夕相處和同床共枕,他們還有了一個共同的結晶:顧陳。顧陳身上有著蕭明暉和陳文梅共同的血脈和基因,他和她之間,因此也就由結婚前完全不相幹的兩個人,變成了一對擁有著某種特殊血脈關聯的人。他們已經成為親人。而親人永遠都是親人。親人之間根本沒有原則,更無關背叛。
如果後來不是顧陳也出了意外——也許陳文梅不會徹底離開?也許他們還會有感情的轉機?
一想到顧陳,蕭明暉的腦殼就像要崩潰的主機一樣,發出嗡嗡的疼痛難忍的轟鳴。
一時間,他竟搞不清自己身在何處,像墜落進深深的地獄。他感到壓抑、胸悶、焦躁、口渴,掙紮坐起來去找水喝,這時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座完全不同的新房裏。
這不是他和陳文梅的老房子。那座房子已經被陳文梅變賣掉,後來因為縣城道路擴建而推倒了,永遠地消失掉了。
房間裏新鮮的油漆味和木器味提醒蕭明暉,這是他和蘇甜剛剛購買的新房。
臥室牆上還掛著一張蘇甜的大幅寫真照片。
蕭明暉在黑暗中久久盯著那副照片,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他一直都覺得,照片上的蘇甜,還沒有她真實容貌的一半好看。
蕭明暉感覺天旋地轉,竭力掙紮起來去客廳裏接了一杯白開水喝下,然後去浴室裏衝澡。
打開浴霸,站在花灑下,蕭明暉將水流調至最大,盡情接受熱水的衝刷和滌蕩,這向來是他感到最鬆弛和愜意的時刻,可突然間,蕭明暉驚訝地發現自己勃起了,下身堅硬如鐵,勢不可擋。
這已經是很久沒有過的現象了。長期以來,蕭明暉一直以為自己未老先衰,經曆了那麼多坎坷跌宕,無論是年齡還是心理,無論是心理還是身體,都已蒼老無比。
蕭明暉無可奈何,盡量將全身放鬆,將注意力分散,可腦子裏還是無可救藥地在刹那間閃過多個女人的影像:
陳文梅粗壯有力的大腿、濃密的陰毛以及肥碩的臀部;蘇甜綢緞般的皮膚、堅挺的**以及淺紅色的濕潤的**;甚至是蘇珊無限幽怨的眼神、尖尖的黑色鞋跟以及手指尖上鍍金的豆蔻……
蕭明暉越是想努力驅除這所有的一切,越是無法禁止腦海裏亢奮的跳躍。他禁不住狠狠握緊下身,在水流的衝蕩下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長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