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暉回到中隊,立即向董全卓和孔超傳達了徐、周兩位局長的指示,然後三個就坐下來圍著那張遺言琢磨。
孔超年輕,思路開闊,首先也是根據“它”字猜想案發現場是否出現過狗、狼、野豬,甚至是猴子。狗是常見的;狼隨著近年來蘋縣生態環境的好轉,附近山上也的確頻頻出現;至於野豬,縣裏好幾家私營企業都在養殖,跑出來的可能性也有;而出現猴子或其它動物的可能性,是因為縣城西北方向的一座山上有個經營慘淡、管理疏鬆的動物園……
董全卓始終盯著那團衛生紙,沒有打斷孔超的推斷。很快,孔超自己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忽然意識到,無論是出現什麼動物,都不可能不在現場留下明顯的痕跡,何況死者的屍體檢驗報告寫得很明白,蘇甜是被扼死的,有哪種動物能去扼死一個活人?即使是智商稍高的猴子或猩猩,在那樣的環境下,它們一定會遺留下趾痕、皮毛、腳印,甚至唾液、氣味、糞便,可這些統統沒有,與現場勘查的結論風馬牛不相及,很明顯說不通。
蕭明暉問董全卓:“董老,您老閱曆深,你看呢?”
董全卓搖搖頭說:“這好像與閱曆深淺關係不大,我從小最頭疼的事情就是猜字謎。說實話,從這兩行字上,我還真沒看出什麼線索來。剛才小孔猜測有動物出現,這是很自然的,也是必然要推斷的一個方向,可這種猜測很容易就被現場否定,確實說不過去。我能看出來的道道兒,就是這幅畫了。我覺得這張畫——畫的就是夏侯青他自己!你們看,夏侯青高高抬起雙手,舉著一束正在燃燒的香,虔誠地向天作揖,這是想祈求老天爺寬恕他的罪過呢,他是想表達真心悔過?……可這樣一來,這畫就沒什麼線索價值了。我又想,他是不是在誤導咱?故意給咱們出難題?其實就是無聊時畫著玩的,整張遺言根本就是扯淡!”
孔超似乎不同意這種說法,反駁說:“董老,我覺得未必。從夏侯青隱瞞真相急於求死的事實來看,他根本沒打算讓任何人原諒他,他自己都不肯原諒自己,隻想快點去見上帝。這說明,他很明顯像受過什麼刺激,也許就是有一種不明動物突然出現,他被嚇蒙了……而這種動物究竟是什麼,它出現以後又做了什麼,我們暫時不知道也還沒發現而已……”
董全卓反駁:“動物?什麼動物那麼血腥殘忍?我看你是好萊塢大片看多了,還不如說是外星人幹的!話說回來,人就是天底下最肮髒殘忍的動物!有時候簡直禽獸不如!”
董全卓說完剛想征求蕭明暉的意見,孔超忽然高聲說道:“我知道了!我想出來了!是鳥!一定就是鳥!”
董全卓和蕭明暉吃了一驚,望著孔超興奮地繼續說下去:“我想,一定是夏侯青在強奸作案時突然飛來了一隻大鳥,大鳥用爪子抓起了夏侯青手上的濃硫酸瓶子,然後再起飛時不幸澆在了蘇甜臉上……這情景嚇跑了夏侯青,給他造成了強烈的精神刺激,這樣就能解釋這個‘它’字了!”
董全卓很認真地聽完,撲哧一下笑了:“這得是多麼大的鳥?老雕崖上飛來的老雕?就那麼巧,口渴了偏偏來叼硫酸瓶子?這指不定又是從裏來的靈感吧。明暉,你說說!”
蕭明暉說:“我很同意董老的意見,這個‘它’指的就是人,人在作惡犯罪時往往還不如禽獸。雖然孔超最後的分析有道理,可假使是老鷹突然出現,又那麼巧合叼起了硫酸將蘇甜毀容,但它也隻可能即刻飛走,殺死不了蘇甜,成為不了最終的凶手。”
孔超說:“請隊長允許我插一句話,如果事實就是這樣,夏侯青當場被嚇跑了,他根本就分不清真凶是誰,也許就以為是老鷹的出現用硫酸害死了蘇甜,所以他指認老鷹是凶手!”
蕭明暉說:“這樣分析同樣有道理,但這樣就無法解釋夏侯青的供詞了,夏侯青的供詞上說了是他掐死了蘇甜,當然這很明顯是結合外部的提醒進行了違心的編造,既然他清楚蘇甜是被掐死的,也就不可能指認最終的凶手是鳥。”
聽到這裏,孔超不得不點點頭,承認自己的推斷失敗。可董全卓這時說了一句話,解除了孔超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