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好奇地跟在肖會水的身後,四處張望著。
進入陵園大門後,肖會水停下來四處瞅了瞅。他又想起二十年前馮雪梅走的那天,天空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陰霾布滿他整個心靈。自此,肖會水再也沒有來過這裏,但他從來沒有忘記這個曾給過他溫暖和前途的女人。
如今他帶著女兒來了,來看望她。而女兒並不知道父親一時一地的記憶,不知道關於她、他和他們的故事。這些事他沒有講給鬱小惠聽,如今,要講給女兒嗎?
肖會水向左拐去,沿著墓地小路一直往前走,在一塊不大的墓地旁邊,肖會水停了下來。他靜靜地把花和一些供品擺放在了碑前。
如玉莫名其妙地看著墓碑上鐫刻的幾個大字:慈母馮雪梅之墓。如玉看著爸爸慢慢蹲下來,點燃了一張張紙錢,心裏覺得好奇怪。
“如玉,叫馮阿姨!”肖會水轉過頭,沉沉地對如玉說。
“馮阿姨好!我們來看你來了!”如玉雖然還懵懂,但不敢違背父親的話,怯生生地說。
“這位馮阿姨是你父親的恩人,沒有她就沒有你父親今天的前途……”肖會水慢慢地把自己的過去講給如玉聽,到最後,肖會水看著如玉說,“我永遠也不能忘記她,你也要記住她!”
如玉靜靜地蹲在肖會水身旁聽著。
肖會水幹脆席地而坐,看著天空飄過縷縷雲朵,他眼前又出現了馮雪梅輕盈的身影和憂鬱甜美的笑容。在她彌留之際,與自己在黃山度過的幸福而快樂的日子,已成為他一生抹也抹不去的記憶。
坐了一會兒,肖會水起身,如玉幫父親拍了拍身上的土。肖會水心裏默默地說:“雪梅,你多保重!”走了一段,肖會水又轉過身去望了望,心裏全是馮雪梅的影子。
肖會水又在另一處停下,那是談希的墓地。這是一名優秀的老師,可惜從教高中再到教初中最後教小學,他沒能鑽出自己給自己編織的籠子,最終瘋了,然後自殺了。這是一場悲劇。
肖會水邊走邊給如玉講著。
如玉突然對眼前的父親感到陌生。這麼多年,原來父親的心裏藏著如此豐富的情感和人生經曆。如玉再一次仔細地打量著父親,他的確蒼老了很多,想起小時候父親少有的幾次逗自己玩、給自己講好聽的故事的情景……這麼多年,她再沒有聽過父親給她講過故事。她被父親剛剛講的故事感動了。雖然父親在講到他跟馮雪梅淒美愛情的時候做了隱略,但如玉能感受得到父親內心的痛苦和淒涼。愛情不僅是屬於年輕人的,同樣也屬於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如玉為父親能有如此純潔的愛情而感到震撼。
車子進入新南縣城後,肖會水給劉思佳打了電話。劉思佳現在是五壩中學的校長。肖會水讓劉思佳把潘義叫上,他在三岔路口那兒等著。
劉思佳接到肖會水的電話後,半天沒反應過來。這些年,她見過幾次肖會水,是她去新樂辦事的時候到他辦公室坐坐。而在新南縣,他們隻見過一次。那是前年的時候,肖會水來到五壩中學調研時見過一麵,除了正常的工作彙報外,她跟肖會水沒多說過一句話。當時,劉思佳看著肖會水的車子遠去,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劉思佳很快聯係到了潘義,坐車過去把潘義帶上就向三岔路口奔去。
“哎呀呀!我說今天一大早喜鵲就在小區的樹上喳喳叫個不停,原來是肖大市長來了!”潘義下車後激動地握住肖會水的手大聲說。
“老潘還是這樣精神!是不是娶了兒媳婦都這樣啊?!”肖會水緊緊握住潘義的手不放。
劉思佳在一旁哈哈地笑著。
如玉低下頭,默默含笑。
“你看,如玉都長這麼大了,我都老不中用了!”潘義看著如玉說。
“過來問潘伯伯好!”肖會水轉過頭來說。
“潘伯伯好!劉阿姨好!”如玉微笑著看著潘義和劉思佳說。她小時候見過他們,現在還有點印象。
“先上車,慢慢聊!”劉思佳說著。
“對!這是要去哪兒啊?”潘義看著肖會水問。
如玉上了劉思佳的車,讓劉思佳坐到父親的車子裏去。劉思佳笑笑,稱大家閨秀就是不一樣啊,想事情想得很周全。
肖會水笑笑。
車子在四分小學門口停了下來。肖會水慢慢走下車子,校門口的操場上已經是雜草叢生,已經好久沒有學生活動的印跡了。穿過操場走向大門,還是原來的鐵門,隻是敞開著。一條筆直的馬路直通向教師辦公室,馬路兩邊鬱鬱蔥蔥的國槐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樹蔭把整個馬路遮蓋住。馬路上鋪了厚厚的一層槐花和槐葉。兩邊的教室已經破敗不堪,部分窗戶上的玻璃也已碎了,有些連窗戶也都被農民撬走了,隻留下一個窗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