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封電報(1)(2 / 3)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實習就結束了。我沒想到離鄭返京的前夜她會約我在金水河畔見麵。這並非是單純意義上的老同學之間的見麵,那個暖風和煦的夜晚,我至今記憶猶新。空氣中彌漫著樹脂和青草的淡淡芬芳,金水河流水潺潺,月光下地氣上升,煙靄嫋嫋,恰到好處地營造了一種似真似幻的氛圍。我們沿著金水河漫步,聊天。特別的語調,欲言又止的停頓,含蓄的沉默,富有深意的站立,羞澀的一瞥等等,如同一篇韻味十足的散文:表達的願望與遮掩的形式,內心的激動與羞赧的外表,痛苦與甜蜜,堅定與懷疑……

這些矛盾對立的因素被奇妙地結合在一起,傳遞著豐富的含義。人,在特定時刻都是藝術家,都能賦予平庸的語言以新鮮的意義,也都有特別敏銳的聽覺,能捕捉到話語的言外之意。我,並非榆木疙瘩不解風情,但是,這一切來得太快了,我沒有一點思想準備,也就是說,那時我並沒有想著要去愛她。於是,我把自己扮成一個傻瓜,假裝沒有看到她懷春少女的神采,假裝沒有聽懂她暗示性的語言。少女的矜持讓她止步。她交給我一個塑料袋,袋裏裝著她為我準備的飲料、麵包、茶雞蛋和蘋果,她說:路上吃吧。”如今我仍然記得這一小袋東西:一聽可口可樂、兩個法式麵包、四個茶雞蛋和四個蘋果。我很感動。我向她表示感謝,盡管我知道她想要的並不是感謝。臨分別時我聽到她輕輕呼喚我的名字:“洛——”這聲音羞澀、深情、意味深長,那麼輕,那麼柔,卻仿佛能穿透牆壁,穿透心靈,穿透頑石。我是一個十足的傻瓜,我竟然沒有回頭,沒有去擁抱她,而是可恥地逃走了。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我很快就受到了命運的懲罰。離開鄭州之後,她臨別時的呼喚像一粒落在我心裏的種子,不知不覺間生根發芽,茁壯成長。經過許多天的彷徨、迷惘,茶飯不思,我突然感到醍醐灌頂,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命運之神為我指引的道路。一束命運的光打在我平庸的生活上。我終於意識到她就是我夢寐以求的戀人,是我情感的歸宿。我要追求她,我要匍匐在她腳下,我要成為她的奴隸。愛情將我點燃了,我內心烈焰熊熊,頭腦像一個火爐。我立即行動,坐下來給她寫信。在圖書館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裏,我把灼熱得能把信紙燒糊的語言傾吐出來,我真怕這些肆無忌憚燃燒的文字會引起一場火災。我把滾燙的信塞進信封裏,封上口,貼上郵票,捂在胸口默默祈禱一陣,然後拿去塞進綠色的郵箱裏。

塞信的時候,我的手顫抖得厲害,好像心髒在手中跳動一樣。信塞進郵箱之後,我8馬上被焦慮攫住,我忍受不了信件在郵箱中待著不動的現實,哪怕一分一秒都忍受不了,我希望信件以閃電的速度傳到她手裏,她收到信迫不及待地打開,閱讀,臉上飛起幸福而又羞澀的紅暈,眼中淚花閃閃,激動得要暈過去……

我已經看到了這一切,而信還在郵箱中待著,叫人如何能忍受得了。唯一的辦法,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我繼續用寫信來緩解焦慮。我又躲到了圖書館。我一直寫寫寫,寫得圖書館四處冒煙,還不肯罷休。沒有人知道這些煙氣是由我燃燒的文字引起的。我不知哪來那麼多話,隻覺得語言像滔滔江水一般奔湧著,翻卷著,摧枯拉朽,勇往直前。我想讓她了解我,理解我,接受我,愛我;我想讓她知道我對她的思念以及思念所帶來的痛苦;我想告訴她她對我是多麼重要,重要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我想讓她知道她有多麼神奇,她給時光注入了惱人的魔力;我想把整個世界都送給她,如果整個世界都屬於我的話……

別的?當然,所有的廢話都值得一說,也都有說的意義,因為在這些廢話中燃燒著我的心,燃燒著我的愛情。即使我一直寫信,我也仍然無法回避這個問題:等待回信。這是我必然要麵對的,我上課時等待,吃飯時等待,睡覺時等待,看書時等待,不看書時也等待。等待成為我生活的主題。我在等待中度過一分一秒的時光。我又在等待中迎來一分一秒的時光。每一寸光陰都被等待抻得很長很長。煩惱、痛苦、煎熬……

除了這些還會有什麼呢?人怎麼能承受得了這麼多呢?我對郵遞員抱怨過一千次,又一千零一次地抱怨。我想象著鴻雁傳書或飛鴿傳書的速度,對現代郵政非常失望。可是,失望歸失望,能有什麼辦法呢,養信鴿是來不及了。等待回信的日子是如此漫長,如果把心理時間變成物理時間,那麼我看到的必然是這樣一番景象:校園雜草叢生,城市一片廢墟,地老天荒,仿佛回到了遠古的鴻蒙時代,我像一頭孤獨的恐龍在荒涼的地球上躊躇徘徊……

她終於來信了。

拿到信的時候,我沒有立即拆開,我把信揣在懷裏,感覺這是一個活物,它在我胸前又拱又撞,像頭小鹿,我心中交織著甜蜜、興奮、焦慮和恐懼,我迫不及待地想讀信,卻又害怕讀信。我甚至開始生璿的氣了,她的信來得這麼遲,為什麼?她輕慢和褻瀆了我的感情,她讓我受了這麼多苦,受了這麼多煎熬,而她隻是來了這麼一封信,這麼一封信就讓我感激涕零,這公平嗎?她像上帝一樣,她掌握著我的幸福,她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她不這樣說,我就會一直陷入黑暗中。璿,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即使你說你愛我,我還是會恨你,因為你說得太晚了,你已經傷害了我,你把我放進地獄中這麼長時間,現在把我搭救出來就能彌補一切嗎?我看到那些相依相偎的情侶,嫉妒得要命,同時又在心裏說:嗬,多麼淺薄的感情啊,沒有痛苦怎能體會到甜蜜呢?不經曆地獄怎麼能到達天堂呢?不要以為雙腳踏進一個小溪,就已經全身沐浴在愛河中了。與他們相比,我自認為我的感情要豐沛得多、偉大得多、高尚得多,因為我在經曆無法言喻的痛苦,痛苦,知道嗎?

接下來我要說說讀信的感受,在我來說,這是終生難忘的體驗。信寫得很有禮貌,可以說太有禮貌了,禮貌得讓人不舒服。她的語氣很委婉,委婉得有些不祥,我讀著讀著就感到了委婉背後隱藏著的可怕事實,她還在委婉地兜圈子的時候,我已經猜到了她要說什麼,我仿佛看到了她寫信時的神情,高高在上,帶著憐憫,帶著驕傲,帶著實施報複時的寬宏大量,甚至還帶著竊笑,唯獨沒有愛。隨後的文字很快證實了我的猜測:她不愛我,她愛上了別人。她轉變得可真快呀,昨天還在向我暗示著什麼,今天就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大概也不會這麼快就轉移感情吧。她說得既天真又無辜,仿佛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她隻是接受而已。她愛上的是一個工人——我忘記了他具體是幹什麼工作的——在一個小飯館裏,可以想象他們是怎樣搭訕的,又是怎樣走到一起的。她恬不知恥地說,那個工人還有家室。她告訴我這些仿佛是在表白她的愛情多麼偉大似的,她可以什麼都不顧,隻要愛情。那個工人肯定說了他愛她。

如此而已。她多麼天真啊,她沒看出她遇到的是一個無賴嗎?他們的愛情不會有好結果的,等著瞧吧。

這件事對我的打擊是巨大的,我差點一蹶不振,試想,失去了愛,生活還有什麼意義呢?生活毫無意義。每天的太陽重複著單調的運動,播撒著無聊的光線,生活死氣沉沉,沒有一絲一毫樂趣。我出於驕傲,給她寫了一封祝賀的信,祝賀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見鬼,這就是我幹的事,言不由衷,虛偽,荒唐,可笑,甚至卑鄙下流。在內心裏我是愛她的,無論她做了什麼,無論她走多遠,我都愛她,全身心地愛她,毫無保留地愛她。她是我的神,她可以犯所有的錯誤。我愛她。可我告訴她的是什麼?信寫得很輕鬆,甚至帶著一點調侃,仿佛我壓根就不愛她,而且從來沒有愛過她。這封信與此前的信是那麼矛盾,她不會看不出來的。她應該知道我的真實想法是什麼,她應該知道的,她那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呢?但無論如何寫這樣一封信是愚蠢的,信寄走之後,我馬上就意識到了可能出現的後果,追悔莫及,我立即又給她寫了一封信,讓她不要拆看那封信,把那封信扔進垃圾桶裏,最好燒掉,總之,不要看。那不是我想說的,我想說的恰恰與那封信相反。可是,遲了,那封信她肯定看了,她也許肺都氣炸了。而後邊的信她卻沒看,她把後邊的信給我退回來了,原封不動,根本就沒有拆開過。這就是命運。後來,我又給她寫信,她仍是拆都不拆就給退了回來。

如今回想起來,那時多麼幼稚啊,完全不懂女人的心理,行事既魯莽又可笑,愚不可及。

那天晚上我尾隨在她後邊,走在涼爽的秋風中,心裏忐忑不安,既興奮又緊張,我把這當成生活的又一個奇跡……

我們之間有過一個奇跡。那是1990年夏天的一個傍晚,天熱得我恨不得把皮扒下來。晚上我和朋友在河邊吃西瓜消暑,回來時已經九點多了,我騎著自行車,車後邊夾著西瓜刀和報紙。走到門口,門衛說有人找我,並指給我看。於是我看到在不遠處站著的她。剛開始,我認錯了,把她當成了一個糾纏我的女孩,心中老大不快,幾乎馬上就要把她趕走。其實她們長得並不很像,我為什麼會認錯呢?後來我常想這個問題,一個是我要擺脫的,一個是我要追求的,她們之間的共同點是什麼呢?我始終沒有想明白。也許這就是生活的神秘之處吧。看到她的一瞬間,我推著自行車愣在那兒。我的表情一定很怪,她當然不會明白那時我心裏在想什麼。她先和我說話,她說她再等不到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認出她之後,我的心情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由剛才的嫌惡變成喜悅。她的確很冒險,我們很長時間沒聯係了,她知道我畢業後分到了南陽,但她不知道我下鄉駐村。如果不是這幾天我正好休假,她豈不是要白等一趟。

女人永遠是個謎。我不了解女人正如我不了解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相對論太難,女人太複雜。她見到我像見到老朋友一樣,那麼開心,那麼自由,那麼隨便,正是我所希望的樣子。仿佛我們之間並沒有誤會,也沒有不快。

那天晚上她沒有走,我安排她住我的單身宿舍,而我則拿一條葦子席到樓頂去睡。她對我信任,我不能辜負這種信任。我那時就是這樣想的。至於想沒想別的,我不好說,因為不想是不正常的,畢竟我正處於青春期,性欲亢奮而又壓抑。

但說實話,我更多的是想著愛情,當愛情強烈的時候,情欲就退卻了。躺在樓頂時,我看著天上的月亮,對未來充滿了甜蜜的憧憬。半夜的時候,我聽到動靜,因為我一直沒有睡著,我看到她爬了上來。她說房間裏太熱,她沒法睡。我當然知道房間有多熱,裏邊沒電扇,更不用說空調了,而且是西照日頭,西邊的牆壁熱得能烙熟餅子。用蒸籠來形容這個房間,雖然很俗,卻是再恰當不過了。我坐起來,給她讓出位置,讓她坐到席上。我們並排坐在一起,我們中間大概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這個夜晚是永生難忘的。柔和的月光、廣袤的天空、和煦的晚風、星星點點的燈火等等,都在記憶中永恒。我們坐了一個晚上,一直在聊天,除了聊天還是聊天,什麼也沒做,手沒有握到一起,也沒有相依相偎,別的就更不用說了。現在看來這很傻,可是那時我感到的卻是幸福,心愛的人和我坐得這麼近,我能嗅到她身上熱乎乎的氣息,汗的鹹味,肉體的馨香,頭發的味道,以及青春少女特有的芬芳,我們共同呼吸著一團空氣,她呼出的氣息還帶著她的體溫就被我吸入肺腑,而我呼出的氣息也同樣進入了她的肺腑,我的右胳膊和她的左胳膊距離那麼近,我能感到她身上放射出來的熱量,每根汗毛都被那熱量吹拂著,像微風中的小草那樣搖曳起伏。這就是幸福,我很知足。

那時我是愛她的,可以說愛得很強烈,至於有多強烈,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想我自己知道就夠了,沒有必要讓第二個人知道,包括她——我所愛的人在內。那一年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畢業分配很糟,即使如此,我仍然有機會留京,可緊要關頭我作出了一個在老師和同學們看來是不可思議的決定:回河南。班主任親自做我的工作,勸我留京,他說我學的專業回到河南用不上,他讓我把眼光放長遠些,還說我會後悔的。我沒有動搖。沒有人知道我這樣做的真正動機,我自己也羞於說出來。我的想法幼稚得可笑,現在我非常懷疑我那時的智商。我想,如果我們在同一個城市,我就有機會(也隻是有機會)讓她回心轉意,重新愛我;而要想在同一個城市隻有我回河南,在分配形勢不好的情況下,指望她明年從省城分到北京顯然是不現實的。當得知我回河南會被分到南陽時,我也沒改變主意,南陽就南陽吧,沒什麼,說不定她明年也會分回南陽的,這樣我們豈不是在同一個城市了嗎?隻要在同一個城市,我們的愛情就有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五的可能性,為了這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五的可能性,我毅然選擇了回南陽。我是學理科的,當然知道基於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五的可能性作出的選擇是不夠理性的,但我顧不了那麼多了,即使有百分之零點一的可能性我也願意冒險,願意把自己的前途押上賭一把。這就是我那時的想法。我不願告訴任何人,我不想讓人們笑話我,在現實生活中一個癡情者總是可笑的,癡情者隻有在小說和電影中才會得到應有的尊重。我是為了她才回南陽的,但她並不知道這一點。我沒告訴她,也不打算告訴她。我不想讓她笑話我,也不想讓她感到壓力。這完全是我個人的行為,與她無關。就算我在發瘋吧。

這天晚上按理說我應該向她訴說我對她的愛,對她的思念,對她的付出,可是我沒有這樣做。那些寫在信上的滾燙語言她沒看到(因為她將信退回來了),現在有機會說給她聽了,我卻隻字不提那些信和信中的內容,好像那些信壓根兒就不存在。她也沒提那些信。我們共同回避著一些東西。她和我談起了月亮,月亮在我們頭頂,那麼明亮,那麼柔和,那麼詩意,真的很值得談一談,於是我們談到了唐詩宋詞中的月亮,談到了滄桑、離別、傷感、流放、思念、缺憾等等,月光下我們的視野極其遼闊,話題也極其遼闊,信馬由韁,不著邊際。

如今回想起來,那天晚上聊的大部分內容我都不記得了,但沒聊的東西卻記得很清楚。第一,我們沒聊愛情,我不知道我們是羞於涉及這個話題,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對我來說,過於強烈的東西反而不能夠或者不願輕易道出;愛情,愛情,這是一團火,它讓語言統統化為灰燼。第二,我沒問她來找我的目的,她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般,突然出現在我麵前,而且還住下了,僅僅是為了來看看我嗎?如果隻是以老同學的身份出現,南陽我們班有好幾個同學,她為什麼沒去找那些人,而是找到了我?她站在大門口等我時心裏想的是什麼?如今這些都是不解之謎了。第三,我們沒問對方的情感生活,我沒問她與那位工人的戀愛情況,她也沒問我談朋友了沒有;那位工人是否存在?我是後來才如此懷疑的,因為據鄭州大學的老鄉說,從來沒見過那麼個人,甚至也沒聽說過,會不會是她虛構的呢?我始終沒有向她求證過,沒這個必要;那天晚上如果她問我談朋友了沒有,我會怎麼回答呢?我多半會說我談了,而且還會虛構一個美麗女孩讓她吃醋;這是什麼樣的心理在作祟呢?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們之間寧願欺騙,也不願流露真情。另外,我還知道我們彼此都明白謊言中包含的情感,但都不說破。當她說她有可能分到鄭州時,我感到心頭像插了一把刀子,但我卻故作輕鬆地向她表示祝賀,隨即我們就回避了這個問題。我們不談這個話題,我不感興趣,她分配到哪兒和我有什麼關係?在大學畢業生分配形勢普遍不好的情況下,她能分配到省城自然是值得祝賀的,而我也確實祝賀了,這就夠了。

我不想讓一個女孩為我作出任何犧牲,她如果認為大城市比小城市好,那就讓她待在城市裏好了。

前邊說過,那天晚上聊的大部分內容我都不記得了,言下之意,是還有一小部分是記得的。其實,這一小部分我不但記得,而且永遠也忘不了。說來奇怪,這一小部分既不涉及我們之間的情感,也不涉及當下的境遇,表麵上和我們沒什麼關係,但深究下去又與我們息息相關。喪鍾為誰而鳴?它為你我而鳴。如此良辰美景,不知為何,我們不談愛情,卻去談論死亡。這個話題讓我們的心變得沉重,讓月光照耀下的世界也變得沉重,也許是本能使然,我們借著這個話題打量人生,看到了人生的底牌,底牌上麵寫滿了蒼涼和無奈。她說她的一個女同學不久前跳樓自殺了,這個女同學各方麵都很優秀,不但長得漂亮,學習也好,談的男朋友是本校的研究生,儀表堂堂,令人羨慕。她本人又考上了研究生,可以和男朋友一起繼續讀書。誰能想到她會自殺呢?可她就是在這時選擇了死亡,從一幢高樓上跳了下去。“她的死讓我無比震驚,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死,她看上去那麼成功,那麼幸福,簡直讓人嫉妒,可她竟然自殺了,真是難以理解。”一個生命的隕落讓我們憂傷,她的聲音悠悠的,帶著無限的惋惜和傷感;我看著遠處青灰色的天幕,心中有說不出的蒼涼。多年後,我從央視上看到一個類似的故事,幾乎就是這個故事的翻版,才明白是抑鬱症奪走了這個優秀女孩的生命,她內心的痛苦幾乎是不可想象的。我談到了一個詩人的自殺,後來這個詩人非常有名,他就是海子,我記得我還背了海子的一首短詩,名為《半截的詩》,我記不太確切了,大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