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where to escape(2 / 3)

打開我的文檔,一個文件一個文件地查看。

我的電腦裏麵不知道有多少個文檔,莫名其妙的,都不記得什麼時候創建的,亦不知道是為了記錄什麼東西。總之,電腦裏的東西日積月累,一不小心就成為誰也不知道的文件了。

我的文檔裏有好多文件夾,文件夾裏又有子文件夾。可是我也隻是清楚其中的幾個文件夾而已,多半是自己都不清楚的。

是不是我們的記憶也會這般混亂,是不是當我們真正地把角落裏的記憶找出來的時候卻發現記憶亦是斑駁的,如同南方小城長滿了青苔的青石板路麵和黃色青色白色灰色的斑駁的牆壁。當我們策馬穿過記憶這座城,那些泛黃的殘像在時光洪流中漸次倒塌頃圮。記憶在轟隆作響,我們卻束手無策。你終於發現那個躲在牆角哭泣著讓你措手不及的孩子就是你自己。

看自己以前寫的文章,就好像是故地重遊。

所有的文字挨個被打開,命名歸類。

兵荒馬亂。

這些淩亂的,完成的,未完成的稿件。裏麵還夾雜著有時候我寫博客的草稿。隻能順著文件的創建時間和修改時間來按照年份分類。

記得陳諾說過,你的小說和散文是差不多的。

差不多。我也這樣認為,誰可沒有明確地劃清小說和散文的界限。而我總是習慣性地用散文的筆調去寫小說,在散文中寫一點小小的故事。有時候,我明明是把小說貼在了論壇的小說專區,第二天卻發現負責的版主把它轉移到了散文專區。我亦是不爭辯,別人願意怎麼認為就怎麼認為。

幾乎是把每篇文章都瀏覽了一遍。驚異地發現認識陳諾一年後寫的那幾篇文章相當具有可讀性,無論是遣詞造句還是文章結構內容,都是我認為的完美。相比較而言,我現在所寫的東西反倒顯得有些退步了。不會這麼早就開始走下坡路了吧,我想。

記得加西亞·馬爾克斯之前在寫作陷入困境的時候,他讀到了胡安·魯爾弗,他也在回憶文章中說他兩三年時間裏隻讀、且經常徹夜反複讀胡安·魯爾弗。

十年後,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的開頭中寫道,多年以後,奧雷連諾上校站在行刑隊麵前,準會想起父親帶他去參觀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而早在十年前,魯爾弗在《佩德羅·巴拉莫》中就寫道,雷德利亞神父在很多年後將會回憶起那天晚上的情景。

我是不是要去找一個偶像的作品來反複閱讀呢。

複製粘貼抑或是剪切粘貼。鼠標左鍵和右鍵的交替使用。從家裏買電腦的那一年開始,所有完成的文章全部按照年份收錄在以年份的阿拉伯數字命名的文件夾裏。未完成的文章單列在一個命名為未完成的文件夾裏。

這都是以前隨便存文檔所帶來的麻煩,不過,如果沒有這個麻煩,我斷然不會再回過頭去閱讀自己以往所寫的那些文字。

手指都感覺到僵硬,這些亂七八糟的文稿真是數量龐大。

還有隻寫了一句話或者幾句話的,也是一個後綴為doc的文檔。有的文檔就幹脆隻有標題。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心血來潮留了個自以為不錯的標題之後就溜之大吉。

巨大的巨大的稿件,原來隻是一個標題而已。

籠罩在夜色裏,我辛勤地整理著電腦裏的文檔。看著他們排列整齊,好像小時候做廣播體操,大家站好隊。

最後一次做廣播體操是高三吧。我和微藍好像躲在衛生間裏沒有去,理由是,操場上的太陽實在是太大了。微藍說,這麼大的太陽,再好的防曬霜都沒有用。

我們在行政樓的窗台上,看到了不知名的花朵,紅色的,完美地綻放。

然後廣播體操的音樂響起,傳遍整個校園。

好久沒聽廣播操的音樂了,我還是快點快點把電腦裏的文檔整理好吧。好像有些文章可以直接加到我的長篇小說裏麵去,然後把前後文加點過渡段落就行。

感覺到手心在略微發燙的筆記本的熱傳遞下,微微出汗。

夜色裏,不知是誰家的空調排水管年久失修,終於從樓上做了自由落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