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where to escape(1 / 3)

〖一〗

我夢見過一雙眼睛,我確定那是你的,因為那雙眼睛的瞳仁深邃無比,我看見那裏麵分明隱匿著一個字,逃。那一定是你的眼睛。

瞳孔黑色,裏麵有光。

恩澤的眼睛是帶有咖啡色的,微藍的眼睛裏有藍色的光,陳諾的眼睛是標準的黑顏色,黑的徹底,就好像是最深沉的夜。

這個電腦的反應越來越遲鈍,隻要開著殺毒軟件,同時再幹什麼都會卡的要死。連word文檔都要兩三秒鍾才能夠打上去一個字,真是急死人的打字速度。我們的自由撰稿人是不是都在使用著這樣鬱悶的電腦完成創作呢,怪不得難得有幾個人的文字讓人看著舒坦和寧靜。這樣的電腦,即使再好的耐心都沒有了。

恩澤到我房間裏來,看見我困難地打字樣子。碰了下我的電腦。

他說,幻影,你這不叫電腦,叫火爐。都燙手了。

我說,沒辦法。

打火機是不是被你拿過來了?他問。

我想了想,說,哦,在窗台邊上,昨天點了蚊香。

他拿了打火機,轉身回了他的房間。

我從床地下把微藍那個三十幾塊錢買的水貨電扇拿出來了,插上電源,電扇呼呼地轉著。真好,還是好的。

我用它來給電腦做物理降溫。說實話,燙手的溫度我也受不了了。任何電腦在我們手裏都容易折壽。

QQ外掛幾乎可以做到精確地知曉每一個人的地理坐標。而我對大家四處漂泊早已沒有新鮮感了。就好像一個人總是喜新厭舊。《胭脂扣》裏,十二少對於舊了的衣服采取的態度是扔掉,對於他,人也是一樣。真的沒有什麼能夠讓人覺得新鮮的東西,如同大學時學校圖書館裏的書,你要找的那一本是永遠沒有的。

因為外掛和破解版的存在,所以隱身的網友們無處遁形。即使是這樣,依然找不到微藍,也找不到陳諾。他們是決心暫時不聯係別人的,所以斷絕了所有可能的聯係方式。我給微藍的郵箱發過好幾次郵件,習慣性地在對方打開後給我提示那一欄打勾。可是,每次我打開郵箱的時候都沒有提示,更不會有她的回信。

夏天露出鹽一般潔白的牙齒,我的頭腦卻沒有它的牙齒那麼清晰。

又想喝水,夏天總是覺得口渴難耐,而坐在電腦前總有不到迫不得已想不起來喝水的壞習慣。

感覺到毛孔被細微的汗水填滿,忍不住又把空調溫度調低了兩度。

實在是我越來越怕熱,微藍要是見了我,肯定會說,你現在怎麼比我還怕熱。

樓下的老人過世後,房子似乎就空了出來。老人的伴侶聽說被兒子接回自己家了。每一次從門前經過,都看到大門緊閉。我有種缺席的感覺,在人世間,總有一天自己也會這樣缺席的。真正的死掉,便是真正的永久再見,永久不見了。再也不見,永遠不見,永不相見。我們終究會成為這個城市裏缺席的人,不過,那應該是很久以後的事情。

很久以後,王子不再是王子,公主不再是公主。

塵歸塵,土歸土。

安妮寶貝說,世間的緣分因果相續,任何事情都有回報,生命並不是能夠為所欲為的事,它也不由我們控製。

流年有著小獸般的眼睛,在小獸一般的目光的注視下,我們生活。

我們哭,是因為不舍。我們難過,但不傷心。而我們笑,是因為我們不想哭。

流年是手指的流水,隻可攫取,不可逗留。

不知道流年會不會也像我們這般的多愁善感。在陳諾的詞典裏,流淚最多的那一年稱為流年。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哪一年讓一生改變。遇見一場煙火的表演,用一場輪回的時間。紫微星流過來不及說再見,已經遠離我一光年”。

流年把自己小心翼翼地隱匿在夜色的偽裝裏,生怕那些倉皇的飛鳥阻斷來路。

在麵對著電腦無聊至極的夜晚,我似乎聽見流年幻化成為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而我們信以為真的童話成為一麵迎風招展的旗。

又有多少小孩子在童話的幻覺裏安然入睡,他們擁有著色彩斑斕的夢境。是愛麗絲漫遊的奇境,是彼得潘生活的永無島。而我這樣時常被失眠困擾的人卻隻能對著電腦顯示器,想象著馬路旁的路燈被拉得修長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