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ubleFantasy
〖一〗
無非是我和你。
我是清醒的,因為太清醒而難受。
仿佛一個巨大的黑洞對著我,周圍的人卻無動於衷。我想念我的城市,飛揚的鴿子潔白羽翼和空中的黑色交錯電線。我的星球童話,有著你聽不懂的語言。
鏡子中的我,睡眠不足而腫著的眼睛。
燈光隻有一束,照在她的臉上。
鏡子中的她伸出手,左手。現實中的她,左手垂下來。沒有落幕的城鎮,帶不走的記憶。年輪,在青春中留下痕跡。時光,與河流同時奔走。
今天的音樂,沒有風雨聲。
巨大的天幕,沒有白雲朵。
在邊緣遊走的,是帶有金邊的陽光。
小小的畫麵,透過畫麵,她看見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閉上眼睛,沒有天堂。
鏡子中的她,顯得很無辜。
原來的夢境交織、疊加。
海麵空曠,站在海邊的少年。消瘦。
等待海麵掠過第一千隻飛鳥,他在這裏等待了許久許久。
漫長的時間,交叉的風景。
突然海變得無比安靜,闃靜。海水是晶瑩的蔚藍,閃亮。仿佛一麵巨大無邊的鏡子。他於是看見海水下的另一個自己。
沒有表情的寧謐。
時空,在海麵上積結。海的闊大,海的氣魄。
海中的少年說,魚在遊。
魚和飛鳥,不可能永遠。
風吹。
第一次和他在一起是十七歲。十七。她喜歡這個數字。
他說他喜歡天空和大海。
潔白的紙飛機,他用打印紙折的。飛起來,穿越楊柳,穿越春風,穿越揚花漫天。
春天,十個海子複活重生。
天上雲朵,幻化成好看的形狀。抬頭看見天空,他說過的神靈在,暖暖的和煦,照耀廣袤大地。春的舞步,和著天空的節拍。
少年想起她的臉,在春天的藍天下明媚的眼角。少年還是少年,折過飛機,談笑自若。飛機飛過,沒有回來。
她的舞鞋,還有舞蹈。一點點消失在身邊的空氣中。
她穿著紅舞鞋在鏡子麵前跳舞。她是自己的觀眾。
她是喜歡跳舞給他看的,可是他離開了。去了一個有海的城市。
寂寞的舞蹈,她的白裙子,宛如一朵綻放的浪花。海之花。
〖二〗
桌上淩亂擺放的幾百支馬克筆,它們從上一批畫稿完成直至現在,便以這樣的姿勢擺放在桌上。沒有人去管它們,但它們還是依然存在。
我很清楚,我還是要握住手中的筆,我還是要這樣維持我的生活。我曾經和朋友說起過,當愛好變成專業,變成你謀生的手段時,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
又突然地不知道要做什麼。明明知道還要很多事情等待著我去做,卻還傻傻地坐在那裏發呆。我總是有很多發呆的時候,發著呆,心情不是落寞就是焦躁。有種不安始終在我的心裏循環往複地盤旋,找不到出口。從我十幾歲的時候開始,我就開始莫名的不安,到高中後更加強烈,現在這樣的不安總是在我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我想起日本小說家芥川龍之介由於“對未來的模模糊糊的不安”,而在精神極度苦悶中自殺,時年35歲。那是一九二七年的七月二十四日。也還記得高二的那個暑假,我寫過一篇文章紀念這位偉大的作家。
我並不知道我的不安緣自哪裏,我相信我身邊的朋友也會有不安,因為我們都是彼此相似的人。黑白顛倒,無所事事。從大學畢業到現在,我究竟做了些什麼。其實在大學時代,我又做了些什麼呢。想起那些時光,微藍、陳諾和我,那些青春年少,那些往事,那些舊時光,早已消散在遠去的風中。每每捫心自問活著的意義,卻總也沒有結果。有個作家說,人生本沒有意義,但我可以賦予它意義。我想,到底應該賦予它怎樣的意義呢,每個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就是在這個世界上,等待死亡的來臨麼。來自虛無,又歸於虛無。恩澤在做工作室,那他的意義又是什麼呢。或許,從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有些東西就是注定的。沒有道理,也不需要你去知道它的意義。
而我隻能在自己租住的屋子裏,麵對著數不盡的空曠發呆和絕望。我是不安的,這樣的生活什麼時候才可以真正地好起來,什麼時候我才能夠找到我想要的幸福。我記得我曾經和陳諾說過,想找個地方開專欄,然後自由撰稿,拿錢。小名氣但可以不被打擾。生活平凡褪去鉛華。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