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怎麼沒聽說過他過有女朋友。
分手都六年了,我也是才想起這些話,想到那個時間。我有時候拒絕回憶,因為回憶總是讓人不愉快。
很半天,我都不再說話。手指在鍵盤上,怎麼也打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語言的組織都是混亂的。這個下午,沒有開音樂,空氣裏寂寞疼痛。想起初中時喜歡的話,寂寞難過,仰天一笑淚光寒。水一旦流深就發不出聲音,人的感情一旦深厚就顯得淡薄。好幾年不怎麼和陳諾聊天了,怎麼想到他還是會難過。
幻影,怎麼不說話。陳諾說你會經常心情不好,又怎麼了?
我還是不說話。陳諾和井羽,平時應該說過很多關於我的話吧。
井羽和我交換了手機號。
幻影,如果心裏難過可以跟我說。
去了陳諾上班的雜誌社,沒有看見他。詢問主編,才知道他幾天沒有來上班了。
他的座位空著。桌子上的東西和他離開前一樣。散亂的雜誌,我自己都覺得不好看的雜誌。在社裏免費地拿了很多。主編說,你要是找到他就叫他趕緊過來。我說好。
而我的心裏在想,找到他,隻是時間問題。但肯定不是很快。
道路,蔓延。人潮,洶湧。車聲,鼎沸。
想到陳諾說過的,有一天我要是離開了,別傷心,還是一樣地要好好過下去。
麵前經過一輛輛的車,我走在馬路上。
走在這條曾經熟悉的路上,車水馬龍就從身邊呼嘯而過。時光悠悠,會否依然清晰。陳諾,我們曾經在這裏看見過一對幸福的情侶,他們手拉著手,走入盛夏的時光,路邊的香樟翠綠。我常常想,時光是不是就會飛揚起來,連同著我們飛揚跋扈的青春。那時,我開玩笑地跟他說,陳諾,什麼時候你也找個這麼好的女朋友該多好。你就不用天天找我了。然後他笑著說,那你先找一男朋友啊,是誰天天發短信給我?
那些舊時光裏的片段和話語都是開心的,可是現在的我卻開心不起來。
剛才主編說,他不在。幾天都沒看到他了。
我知道,他不會輕易就不工作的。所以他是失蹤了,可以確定失蹤了。他不是不在,隻是不在這個城市了。小時候玩的躲迷藏遊戲,陳諾說他每次躲的地方一般都不會被發現。總是要等到別的小朋友說,陳諾,出來了。我們找不到你。當他聽到這句話才會從躲藏的地方跑出來,心裏是得意加喜悅。這是他最喜歡玩的遊戲。
這個遊戲他從小玩到大,他越躲藏越遙遠。所以我們找不到他。
他不喜歡這個城市,如果躲藏,一定會離開。
陳諾,如果有天我放棄了寫作,你會說什麼?某天發給他的短信。
站在你這邊。因為你會有你的理由。但我不希望這樣。
剛才主編還說,幻影,有時間就幫忙寫點稿子,你自己配插圖,自己寫文字。上次交過來的插圖讀者反應還不錯。
上次,其實我都要記不清楚畫的是什麼了。寫過很多稿子,畫過很多插圖。哪裏能夠清清楚楚都記得呢。可是陳諾的話我怎麼都記得,又怎麼都那麼清晰。
我給井羽發短信,我說,陳諾這幾天都不在雜誌社。
坐公交車回家。繼續寫那個艱難的長篇小說,我想寫一種狀態,不需要太多的故事。但所有的故事需要一個講述的人,就好像有著大段旁白的電影。
每次要寫東西就發現電腦有程序在出現問題,這真是個讓人想要破口大罵的事情。運行桌麵圖標,係統再告訴你無法找到,文件被移動或者刪除。真搞不懂了。好在這次出問題是網絡上的免費軟件,重新下載安裝就好。
跟電腦做著鬥爭,也和自己做著鬥爭。我跟所有的朋友說,我在寫稿子。我坐在筆記本前,沒有什麼能夠阻擋。沒有了曾經的天馬行空,想象在現實中敗下陣來。從明天起,做個幸福的人。我想,寫下詩句的人走了,幸福的人,沒什麼。如果他能做個幸福發人就不會走了。他在一月裏翹首企盼春暖花開,用它那明亮的眼睛,深邃並且黑色的瞳仁中寫滿對未來的憧憬。是內心處最為真實的聲音,最為虔誠的悸動,他想到了最簡單最寧靜的生活。喂馬,劈柴,周遊世界,不管這世俗冷漠,像一個策馬不羈的俠客。他和俠一樣,獨來獨往;所不同的是,他還關心糧食,關心蔬菜。他要像天底下淳樸的農民一般,在鄉間看嫋嫋的炊煙,看碧綠的菜畦殘留著夜晚餘溫得珍珠。但他的心中,揮不去作為一個詩人的浪漫,他的思緒仿佛那蔚藍無比的大海不息。他開始幻想,我有一所房子,麵朝大海,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