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重逢,沈寄便已經開始著手試探他了。
歸根結底,那株斷玉鉤根本可有可無。他早就送了一半修為給三師兄,三師兄根本不需要那株斷玉鉤——沈寄隻是希望讓徐南柯做出選擇,借此證明他的真心罷了。
為什麼一定要做到這個地步。
……
徐南柯既憤怒又無可奈何。
他仿佛看到,沈寄站在懸崖繩索上,無望地抱著一絲期待,步步為營地試探,倘若那晚徐南柯選擇了他的話,他定然會放下以前的所有隔閡,兩人便可以重新開始。可偏偏徐南柯兩廂抉擇後,還是選擇了逃跑。
……
真水道長手中拂塵掃來,鎖鏈應聲發出爭鳴響聲。徐南柯這才回過神來,當即往後連退幾步,躲過了真水道長的真氣。
他惶然道:“師父,你幹什麼?”
真水道長反問道:“我倒是想問問你要幹什麼,他將你鎖在這裏,你還被鎖上癮了不成?你過來,我給你把鎖鏈弄斷。”
“我不想走,師父,你別管我了。”徐南柯道。
真水道長眉頭一跳,嗬斥道:“你看看你被別人鎖起來,還不願意走,成什麼樣子?”
徐南柯苦著臉不想話。
真水道長又逼近幾步,徐南柯狼狽不堪地躲避,在師父來之前,他也隱隱抱了將鎖鏈弄斷的心思,可聽了師父漏了嘴,出了沈寄送一半修為給三師兄的事情,現在這心思全無。
“你這兔崽子,你還躲,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腦子有毛病的徒弟!”真水道長難得動怒,當即不再管徐南柯死活,幾道真氣朝他身上打來,非得將他身上鎖鏈斬斷不可。
屋子裏頭屏風應聲破裂,桌子劈成兩半。
方才徐南柯給真水道長倒的茶,他都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便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了。
徐南柯從窗子翻身出去,雙手抓起鎖鏈,如同長鞭一樣甩動,躲避著師父的真氣,不過他修為遠遠不及師父,沒過兩三招,手腕上的鎖鏈便斷裂成幾,落在地麵上。
真水道長恨鐵不成鋼,正要將他腳上鎖鏈弄斷,然後將他帶回去。
徐南柯眼皮子一跳,忽然在他麵前撲通跪下。
這一跪,跪得極重,徐南柯麵前的塵土都飛揚起來,髒了他的衣裳。
院子裏石桌被真氣擊撞碎裂,樹木草石全都被弄得亂七八糟。
真水道長手上動作停下來,不可思議地盯著自己徒弟。
“師父,今你一定要將我帶走的話,我和他之間就絕無可能了。”徐南柯垂著頭。
師父的他都明白,他也憤怒於被人當作階下囚。但是於沈寄而言,這兩條鎖鏈遠遠不是困住一個階下囚這麼簡單。
他今日要是再一次離開,便是再一次背叛,也是再一次讓沈寄不相信他。雖來日方長,可徐南柯知道,心結必須早日解開,否則隻會如同蠱毒,一日一日加深,折磨沈寄的心,漫長而無望得可怕。
如今隻能他退一步。
空氣倏然停止了。
真水道長額頭青筋迸出,怒不可遏道:“你這是什麼話,你堂堂孤鶩山弟子,難道心甘情願被別人鎖在屋子裏,一輩子不見日不成?我以前就是這麼教導你的?我還以為你和他兩廂情願,才放你下山,你要是活得這麼屈辱,我寧願一巴掌打死你,也不要你這個徒弟。”
徐南柯咬著牙不話,片刻後擠出幾個字,:“是兩廂情願。”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不覺得屈辱。”
真水道長氣急,連拂塵也懶得用了,頓時一掌朝他胸前打來,徐南柯心裏知道師父絕對不會下死手,頂多受點傷罷了,便側過臉去閉上眼睛沒有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