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管祖傳田莊(1 / 3)

其他雇農和管家見這個小家夥“精通”文言文,驚歎不已。他們好像在心裏抱怨他們的父母:“爹媽舍不得花錢讓我們念書,要不然,我們也能像他這樣用純正的語言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聽見一個人用胳膊肘碰碰另一個人,用忌恨的語氣說:“這個小家夥是誰教的?”

他的演講尚未結束,我打斷他的話說:“放心吧,我會給你們購置足夠的椅子、凳子的。”但他並不罷休,停了片刻,從被打斷的地方重新開始他的演講,盡管他已達到目的,再說是多此一舉。

他鍥而不舍地說完最後一句話,向我鞠躬行禮,帶著他的小夥伴興高采烈地回家去了。我假如不答應提供椅子、凳子,他未必傷心。但他下苦功夫背下的演講詞,不讓他講完,他將感到惱怒。所以雖然手頭有許多急事,我仍耐著性子神色和藹地聽他從頭至尾背了一遍。

卡裏格拉姆

1891年

縱目遠望,清幽秀麗的水鄉景色令人心曠神怡。我窗前的河對岸,四海為家的貝德人(在孟加拉地區,貝德人以編製竹器、販賣土特產、耍蛇為生。)搭起竹架,上麵鋪幾張草席和氈布,便算是棲身之所了。那是三個簡易小帳篷,人在裏頭直不起腰的。他們在帳篷外麵做各種活計,晚上鑽進去擠在一起睡覺。貝德人的習性亙古如斯,有點像吉卜賽人。他們沒有固定的住所,不向地主交租。他們攜兒帶女,趕著狗,轟著豬,到處流浪。警察時時以警惕的目光監視他們。

我常立在窗前看他們幹活兒。他們看上去挺隨和,很像信德河東岸的居民。雖然皮膚黧黑,但身材壯實,矯健,相貌端正。他們的女人也很俊俏,身段勻稱、苗條、頎長。熱烈大方的動作頗像英國姑娘。她們無所顧忌的舉止行動,富於快捷自然的節奏。我有時覺得她們簡直就是黝黑的英國女性。

一個男的把鋁飯鍋擱在灶上,坐在一邊破竹篾,編製籃子籮筐。他的妻子麵對懷裏的一麵圓鏡,細心勾了分發線,梳完頭發,用濕毛巾非常仔細地擦淨麵頰,整理一下衣裙,幹淨利索地走到男人身邊,盤膝坐著做零活兒。這情景很有詩意,我認為。

這些大地的兒女,常年挨著大地的軀體。但他們中間也有對美的渴求,也想方設法讓對方開心。他們不知在哪兒出生。他們在漂泊中長大,最後不知在哪兒死去。我很想了解他們的現狀,窺探他們的內心世界。

遼闊的天空下,凜冽的寒風中,裸露的田野上,愛情、兒女、家務、勞動……組成他們的奇特生活。我見他們不停地忙碌,沒有一個人閑坐片刻。一個女人做完手頭的活兒,立即坐在另一個女人身後,解開她的發髻,認真地捉虱子,估計倆人嘀嘀咕咕還在談論三個帳篷裏的隱秘,可惜離她們太遠,聽不清楚。

其他雇農和管家見這個小家夥“精通”文言文,驚歎不已。他們好像在心裏抱怨他們的父母:“爹媽舍不得花錢讓我們念書,要不然,我們也能像他這樣用純正的語言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聽見一個人用胳膊肘碰碰另一個人,用忌恨的語氣說:“這個小家夥是誰教的?”

他的演講尚未結束,我打斷他的話說:“放心吧,我會給你們購置足夠的椅子、凳子的。”但他並不罷休,停了片刻,從被打斷的地方重新開始他的演講,盡管他已達到目的,再說是多此一舉。

他鍥而不舍地說完最後一句話,向我鞠躬行禮,帶著他的小夥伴興高采烈地回家去了。我假如不答應提供椅子、凳子,他未必傷心。但他下苦功夫背下的演講詞,不讓他講完,他將感到惱怒。所以雖然手頭有許多急事,我仍耐著性子神色和藹地聽他從頭至尾背了一遍。

卡裏格拉姆

1891年

縱目遠望,清幽秀麗的水鄉景色令人心曠神怡。我窗前的河對岸,四海為家的貝德人(在孟加拉地區,貝德人以編製竹器、販賣土特產、耍蛇為生。)搭起竹架,上麵鋪幾張草席和氈布,便算是棲身之所了。那是三個簡易小帳篷,人在裏頭直不起腰的。他們在帳篷外麵做各種活計,晚上鑽進去擠在一起睡覺。貝德人的習性亙古如斯,有點像吉卜賽人。他們沒有固定的住所,不向地主交租。他們攜兒帶女,趕著狗,轟著豬,到處流浪。警察時時以警惕的目光監視他們。

我常立在窗前看他們幹活兒。他們看上去挺隨和,很像信德河東岸的居民。雖然皮膚黧黑,但身材壯實,矯健,相貌端正。他們的女人也很俊俏,身段勻稱、苗條、頎長。熱烈大方的動作頗像英國姑娘。她們無所顧忌的舉止行動,富於快捷自然的節奏。我有時覺得她們簡直就是黝黑的英國女性。

一個男的把鋁飯鍋擱在灶上,坐在一邊破竹篾,編製籃子籮筐。他的妻子麵對懷裏的一麵圓鏡,細心勾了分發線,梳完頭發,用濕毛巾非常仔細地擦淨麵頰,整理一下衣裙,幹淨利索地走到男人身邊,盤膝坐著做零活兒。這情景很有詩意,我認為。

這些大地的兒女,常年挨著大地的軀體。但他們中間也有對美的渴求,也想方設法讓對方開心。他們不知在哪兒出生。他們在漂泊中長大,最後不知在哪兒死去。我很想了解他們的現狀,窺探他們的內心世界。

遼闊的天空下,凜冽的寒風中,裸露的田野上,愛情、兒女、家務、勞動……組成他們的奇特生活。我見他們不停地忙碌,沒有一個人閑坐片刻。一個女人做完手頭的活兒,立即坐在另一個女人身後,解開她的發髻,認真地捉虱子,估計倆人嘀嘀咕咕還在談論三個帳篷裏的隱秘,可惜離她們太遠,聽不清楚。

今天上午,無憂無慮的貝德人家裏突然人聲嘈雜。那是八九點鍾光景。他們把睡覺蓋的夾被和破舊褥子搭在帳篷上曬。幾頭大豬小豬簇擁在一起,遠看像一堆土圪墶。挨過了寒冷的長夜,曬太陽曬得正舒服。他們其中一家的兩條狗,前腳踩在豬背上,汪汪叫著把它們轟了起來。那些豬不情願地爬起來,哼哼唧唧覓食去了。我正在寫日記,時而抬頭瞥一眼窗前的土路,忽聽路上傳來了嗬斥。我起身走到窗前,隻見貝德人的帳篷前聚集了不少人。一個紳士模樣的人,罵罵咧咧地揮舞著警棍。貝德人的頭領神色驚慌,用發顫的聲音爭辯著。我猜測誰控告他們違反法規,警長特來找他們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