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無神論對英國文學的影響巨大,傑雷彌·邊沁(傑雷彌·邊沁(1748—1832),英國哲學家。)、約翰·斯杜亞特·米勒(約翰·斯杜亞特·米勒(1806—1873),英國邏輯、經濟學家。)、阿戈斯特·孔德(阿戈斯特·孔德(1798—1857),法國哲學家。)是理論界的權威。印度青年經常就他們的理論展開討論。在歐洲,米勒時代是曆史上一個順理成章的時期。為了清除人們心靈的垃圾,作為本性的搏擊,有一段時間,迸發了摧枯拉朽的破壞力。
然而,在印度,那不過是我們學到的東西。我們並沒有用它去驗證真理。我們是僅僅把它當作精神反叛的衝動而加以利用的。無神論是我們的一種狂熱。由此,我們看到了兩群人。一群人總是強詞奪理地與人爭論,以論據之刀斫削別人對天帝存在的相信。如同獵手射殺飛禽享受快樂,看見樹上或樹底下的一個生靈,手就癢癢得要命,恨不得立刻將它殺死,他們一旦看見,一種善良的信仰不擔心周圍有任何危險,安逸地靜坐著,也立刻激憤起來,要將它一拳打倒。
指導我們學習時間不長的一位老師,就是這種快樂的享受者。我那時年幼無知,可他也不放過我。然而,他的知識淺薄,他不是懷著探尋真理的熱情,研究各種觀點,從而找到認識真理之路的人,他熱衷於從別人口中收集證據。我使出全力與他“搏鬥”,終究因年幼體弱,不是他的對手,心中常常感到異常痛苦,有幾天我氣得真想大哭一場。
另一群人不相信宗教,但享受宗教。為此,每每到了某個宗教節日,他們各施絕招,動用五花八門的詞彙、香氣、形象和樂趣;他們喜歡玩弄宗教,得意忘形得像入迷的享樂者,虔誠對他們來說是奢侈。在這兩群人中間,懷疑主義和無神論並非產生於對真理的苦苦求索,它們的主要表現是強烈的衝動。
盡管這種對宗教的忤逆令我頭痛,但也並非不曾裹脅我。在我步入青春的日子裏,它偕同智慧的狂妄潛入我的心靈。我們家裏研究的宗教,與我毫無關係,沒有為我所接受。我一直在激情之爐中以柴薪點燃火焰。那是名副其實的火祭,靠投擲祭品使火越燒越旺,除此沒有別的目標。因為沒有目標,也就沒有結局,所以越燒溫度越高。
既然關於宗教和激情,都沒有尋求真理的必要,那麼有衝動就足夠了。我至今記得當時的一位詩人(擬指奧卡耶昌德拉·喬杜裏。)寫的一首能反映這種態度的短詩:
我這顆心永遠屬於我,
絕不會賣給任何人,
破壞吧,讓該發生的發生,
永遠是我的,我的這顆心。
人心不會通過真實製造麻煩,對它來說,破壞或其他災禍是絕對沒有必要的;真實的離情別緒也不是它所祈求的,而它們熾熱的影響,值得欣賞,因而在詩歌中被廣為運用。這是撇開了神明在提煉膜拜神明的樂趣。在印度,這種不好的時尚至今未滅絕。所以,在不能把宗教置於真實的基礎上的地方,我們將衝動納入藝術,並以此對那種時尚表示支持。所以,我們為表示熱愛祖國所采取的大規模行動,並不是真正的為祖國服務,它隻是為在心中體驗一下對祖國的情感而采取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