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社會,我們狹小的工作場所,圈圍在極其單調的柵欄之中,那裏麵心靈的風暴是刮不進的,裏麵的一切處於最大限度的沉默和冷卻的狀態;所以英國文學中狂放的激情,給我們心田帶來的強烈衝擊,自然是我們的心靈所期盼的。這不是文學藝術之美給予我們的歡愉,而是往過分的僵固中輸入動蕩的歡愉,縱然底部的泥漿全部翻上來,也能處之泰然。
在歐洲,否極泰來,隨著人心受到壓抑和折磨的日子逝去,文藝複興時代來臨了。莎士比亞時期的戲劇藝術,是那革命年月的歡舞。那樣的文藝作品最重要的目的,不是評判是非、美醜,而是讓人把自己的心性從內在的重重束縛中解救出來,看到它偉力的真切形象。所以,人們可以看到,那些內容豐富的作品的出版,掀起了無從遏製的狂潮。
歐洲社會文藝複興的狂歌,飄進我們極為文雅的社會,驟然將我們從夢中喚醒,使我們興奮不已。在印度人的心靈被傳統習俗壓製,無從充分展現自己的地方,外國的自由而生機勃勃的心靈,唱著迪波格調樂曲,無拘無束地遊玩,使我們萬分驚訝。
隨著英國文壇亞曆山大·普波(亞曆山大·普波(1688—1744),英國詩人。)時期的輕靡文風絕跡,奏響了法國革命舞蹈的豪邁樂章,時勢造就了傑出詩人——拜倫。他詩歌中澎湃著的豪情,使我們安分守己的社會這位循規蹈矩的女性,以及她那顆輕紗拂遮的心,活躍了起來。
於是,在我國知識青年中間,出現了研究英國文學的熱潮。那股熱潮的波浪,小時候從四周衝擊我們。那初醒的日子,不是心平氣和的日子,而是熱血沸騰的日子。
然而,印度的國情與歐洲大不相同。歐洲人心中的激情和對陳規舊俗的叛逆,反映在他們的曆史和文學作品之中。他們的身心內外是一致的。那兒起了真正的風暴,聽得見風暴的咆哮。印度社會裏刮起了一陣微風,它真實的聲音,不想強過呼嘯的颶風。對此,我們的心感到不滿意,隻好模仿狂風大作,強行把自己推向矯揉造作。這種風氣看來至今未能徹底克服。不能輕易克服的主要原因是,文學藝術的節製,至今未進入英國文學作品;那兒至今到處盛行冗長的敘說和慷慨激昂的表達方式。激情隻是文學的一個要素,而不是文學的目標。文學的目標是完美、節製和質樸,至今未被英國文學全盤接受。
從孩提時期到謝世,我們僅以英國文學塑造我們的靈魂。歐洲其他國家的古代和現代文學的藝術價值,在尋求節製的過程中顯露了出來。可惜那些文學作品未納入我們教學課程,所以不能認為我們已經很好地掌握了文學創作的方法和主旨。
小時候,奧卡耶昌德拉·喬杜裏把教授英國文學的豪邁心情形象地展露在我們麵前,他是一位心靈的膜拜者。他的想法是,不需要全麵地認識真實,仿佛以心感受真實就是他的成功。他不相信可以從理性的角度去認識宗教,可是唱起以雪山神女為題材的歌曲,他禁不住流下眼淚。在這種情形下,他不需要任何實物。馳騁想象力,他把激情撩撥起來,並把它當作實物利用。他感受心靈的需要大大多於認識真實的需要,得以滿足的需要縱然是粗淺的,他也毫不遲疑地擁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