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早晚有一天,他非讓他跪在地上與他求饒不可!
樓蘭君傲慢,不拿正眼看他,拂袖坐在了矮案前,拿起案上的醫書看了起來。
依他的性子,他現在若是回他一句,他說不定還能與他打一場,可是他現在一點與他打鬥的心思都沒有,幹脆任他,他願何時走便何時走。
拓跋聿見他沒有答話,也發不出火,心裏掛記著毓秀宮的某人,掀了一衣擺般風一般的閃了出去。
待他走了之後,樓蘭君放下手裏的醫書,目光落在他離開的方向,流光暗動。
喜兒端著熱茶走進來的時候,沒有看見拓跋聿,低著頭,將熱茶放在了樓蘭君的麵前,給他倒了一杯。
而後便站在他身後,安靜的候著。
樓蘭君回了眸,嗓音如一汪死水,激不起任何情緒,“喜兒,研磨。”
喜兒點頭,蹲坐在矮案靠近硯台的一角,將宣紙平坦的擺在他身前的位置,這才提袖研磨了起來。
樓蘭君執筆沾了黑墨,落在宣紙上方停了停,這才寫了起來。
喜兒無意看到他寫的內容,雙眼閃了閃。
是養胎的藥方。
往下看去,盡是些女子孕期需注意的事項,事無巨細全部寫了下來,足足用了四頁。
看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臉刷的紅了紅。
樓蘭君寫完,放下冗筆,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臉上紅暈密布,挑了挑眉,嘴角也展了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弧度,“喜兒,送去毓秀宮。”
喜兒不敢抬頭,連連點頭,“是,喜兒這,這就去。”
說完,慌亂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不想站得急了,膝蓋碰到了桌角,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臉上的紅暈一下蔓延過耳際,懊惱的咬了咬唇,急忙抓過他身前的宣紙,強忍著揉一揉的衝動,姿勢怪異的走了出去。
樓蘭君崩唇,眼中笑意更甚,一瞬,又全部退了去,隻餘麵目清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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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柳之在去朝暉殿的路途中,不巧遇到了風清宮的惠妃。
兩人沒有交集,唯一記得的便是她是薄書知的“遠方表親”,本以為點個頭也就各自走各自的。
她卻出乎意料的叫住了她。
“妹妹這是去哪兒?”惠妃淺笑盈盈,一臉和風細雨,再加上長得清秀,穿著清雅,不會給人疏離感和壓迫感,是那種一看便給人好感的女子。
薄柳之停下腳步看了她一眼,笑著回道,“在殿中呆得有些悶了,便出來走走。”
惠妃清笑,眉眼溫婉,“本宮也是……”雙眼亮了亮,提議道,“妹妹不棄,你我不妨結伴?”
薄柳之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她本就是隨口一答…
惠妃看她遲疑,失落苦笑,“妹妹不願意嗎?”
薄柳之看向她,笑笑,“沒有,自然是願意的。”
惠妃眉開眼笑,似乎很高興,上前熱絡的拉住她的手,兩人便朝朝暉殿相反的宮道走了去。
薄柳之向後看了看,在心中歎了口氣。
惠妃聽見,關心的問道,“妹妹作何歎氣?可是遇上什麼不開心的事?”
薄柳之搖頭,“沒有,許是天氣的原因,總覺得胸悶。”
惠妃釋然笑笑,“恩,本宮也時常有這種感覺,應是失眠所致。”
失眠?!
薄柳之但笑不語,問道,“娘娘失眠嗎?”
惠妃苦澀一笑,“後宮就找不出不失眠的女子……”
“……”她嘴裏滿當當的閨怨,讓薄柳之頓時接不下話。
惠妃似是看了她一眼,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指了指前麵的涼亭,“前麵有個亭子,正好出來的時候讓丫鬟帶了些點心瓜果,你我好容易遇上,這是緣分,今日趁這機會定要好好聊一聊。”
相比之她的熱情,薄柳之表情淡淡,既不顯得熱情,也不會顯得冷漠,看了眼她身婢女手中的果盤和糕點,心裏雖不願意,可麵對她的熱情,她也實在不好拒絕,隻好點頭。
惠妃便拉著她往涼亭走了過去,親熱的拉著她的手相鄰而坐。
身側的宮女將果盤和糕點擺了上來,便主動站到了一邊。
惠妃拿了一塊黑米糕遞給薄柳之,笑道,“這是本宮親手做的黑米糕,妹妹嚐嚐?”
薄柳之眼中快速閃過遲疑,還是接了過來,隻是在指間捏著,並未往嘴裏送。
惠妃期待的看著她,卻見遲遲不吃,疑惑,“妹妹為何不吃?”
“……”薄柳之被她握住的手微微拽了拽,垂眸,“適才出來的時候正好用了善,現在肚子是再吃一點便會吐出來,所以……”
惠妃了然一笑,“那可惜了。黑米糕是皇上最愛吃的糕點,以往他到本宮的宮裏,都是本宮親自做與他吃,皇上常說,有太後做的味道。”
她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絲毫炫耀,語氣平靜,說著一個事實。
薄柳之臉頰抽了抽,看了眼手中的黑米糕,原來,他喜歡吃這個。
惠妃歎了口氣,又拿了一根香蕉給她,“既然糕點吃不消,妹妹吃點果實,有益舒緩腸胃。”
薄柳之擰眉,仍是抱歉的笑,“多謝娘娘美意,柳之現下真是有心無力。”
惠妃嘴角的笑意收了收,緩緩放下手中的香蕉,看著她,直言,“妹妹對本宮有所防備。”
語氣肯定。
薄柳之倒怔了怔,抬頭看向她,她表情認真,雙目透淨,她反而顯得多疑小人了,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惠妃見狀,突地笑了,“妹妹放心,隻要皇上喜歡,本宮隻會保護,絕不迫·害,這是本宮的底線。”
薄柳之心頭一震,看向她的眼神兒多了絲探究。
無奈她雙眼太過澄亮,看不出一絲一毫假意。
可是,她不是與薄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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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涼亭,薄柳之思緒有些亂,這個惠妃,看起來清如湖水,一臉隨遇而安的闊達。
可是偏偏之前和薄書知的互動,又像極了要對她做什麼一樣。
這個惠妃,她看不懂!
搖了搖頭,抬頭看向前方的時候,驚覺已不知不覺走到了朝暉殿。
朝暉殿與魂蘭殿幾乎對方而落,一個在極東,一個在極西,且都很安靜。
薄柳之站在殿門口看了看裏麵,除了裏麵的房門的大開著外,空無一人。
抿了抿唇,讓隨在她身後的人在外候著,自己則提裙走了進去。
布至門口的時候,大眼往裏打量了翻,開口道,“有人在嗎?”
“……”
回答她的除了她自己的回聲以外,再無其他響聲。
薄柳之又連問了幾聲,還是沒人回答。
便料定裏麵肯定沒有,索性走了進去,等他回來。
今日,她是無論如何都要等到他。
早一日解決掉心間的掛念,早一日解脫。
一走進去,必須間便湧入一股極淡的藥香味,不是那種難聞的藥味,房內的味道夾了一股清香,吻著很舒服。
大眼掃了眼屋內的布局。
除了一張矮案之外,還有幾隻高瓶落在房間的幾個角落,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簡潔得讓薄柳之唏噓。
歎了口氣,走了半天雙腿微酸,看了眼殿內,想找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最後隻好坐在矮案上。
一邊捏著腿一邊想著稍後樓蘭君回來之後要如何與他說。
她和樓蘭君向來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她在想如何請他救人以外,還得想想如何在沒開口之前不被他丟出去。
正在她思索之際,一道冷寒的嗓音突地飄進了她的耳朵。
“你來做什麼?!”
薄柳之幾乎立刻便從矮案上站了起來,討好的看著出現在門口依舊一襲華美紫袍的樓蘭君,“蘭君神醫,你回來了?”
“……”在她說蘭君神醫幾字的時候,樓蘭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目光涼颼颼的從門口跨了進來,直直往薄柳之走去。
薄柳之四肢僵硬,臉上卻笑著,傳說的伸手不打笑臉人,他該不是走過來真要仍他出去吧?!
眼看他越走越近,薄柳之突地一屁股坐在了矮凳上,雙手死死扣住桌沿兒。
樓蘭君冷笑,一把抓過她的手。
以為真要仍她出去,薄柳之嚇住,忙道,“樓蘭君,君子動口不動手,有話好,好好說!”
樓蘭君涼涼脾了她一眼,冷冰冰的指尖突地落在了薄柳之的手腕上,清俊的麵容一沉,狠狠甩開她的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瞳色複雜。
薄柳之握住被他甩開的手,沿著桌沿兒挪動了分,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見他隻是寒篞的盯著她,並未真的將她扔出去,陡鬆了一口氣。
樓蘭君看了她一會兒,突地伸腳踹了踹矮案,“起來!”
屁股抖了抖,薄柳之撇撇嘴站了起來。
樓蘭君沒有看她,撩開帷帳走了進去,將床前的凳子單手拎了出來,放在薄柳之的一側,自己則牽了牽衣擺坐在了矮案前,眯眸看著她。
薄柳之奇怪的瞄了他一眼,他這是要她坐的意思嗎?!
樓蘭君挑眉,“不是有話要與我說嗎?”
薄柳之點頭。
“坐吧。”樓蘭君淡淡道。
薄柳之有些不習慣他突然的友善,暗想,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樓蘭君嘴角嘲諷一揚,“有話便說,我沒有那麼時間與你耗。”
薄柳之凝了他一眼,坐了下來,雙手放在膝上,不知該從那句話開始說。
樓蘭君眼中漸漸浮出一絲不耐煩。
薄柳之看見,咬了咬牙,直接道,“我想請你救一個人?”
樓蘭君微感意外,表情從始至終的冷漠,“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初次到香峪山求我救人的時候,我便說過,不再救人。”
“……”薄柳之皺眉,“可是上次你已經出手了啊。”
樓蘭君微微動了動唇,沒有說話。
薄柳之接著道,“人命關天,若是還能想到其他方法,我也不會來求你……”頓了頓,“這世上,估計也就隻有你能救他。”
對於她類似於認可他醫術的話,樓蘭君無甚表情,“你如何確定我出手便一定能救得撩他?!”
薄柳之沉默,半響,聲線低了分,“總要試試的。”
她聲音裏的無奈和孤注一擲不由讓樓蘭君側目,眯眸,“什麼人?”
薄柳之眼睛亮了亮,“祁暮景!”聲音也隨之響了分,“他中了毒。”
樓蘭君冷嗤,“你要救負你之人?”
薄柳之嘴角下沉,好半會兒才答,“沒有負,隻不過不是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