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歲月流聲(上)(1 / 2)

作者:阿梅我的名字叫鄧克新出生在山西某個小城裏的一個普通工人家庭。

原本我的生活是應該沿著一條固定軌跡走下去的。但隨著父母親所在的那家工廠倒閉一切幸福都變成了泡影。

我的父親開始酗酒他把生活的一切變化都歸咎於自己的無能但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改變這一切。我無法用合適的詞語描述這種心態但我卻經常親眼目睹他在酩酊大醉後毆打我的母親下手之重就像是麵對生死仇敵。這樣的生活一直維持到我的母親無法忍受而離家出走為止。

我以為這種悲慘的命運即將來臨到我的身上但是……沒有。他繼續酗酒卻沒有動過我一個手指頭。沒喝醉的時候他是一個勤勞肯幹的工人、和藹慈祥的好爸爸喝醉的時候……至少在後一方麵也是這樣。

然而我依然憎恨他我拒絕和他說上哪怕一個字。隻有在學校要交錢(我承認隻要經曆過內地的學生生活任何人都能很快的接受剪羊毛理論)的時候我才會給那個和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人留張字條字條上麵永遠隻寫一個數字。第二天早晨當我起床後相同數目的鈔票就會放在客廳的桌子上。我從來不知道那個人是怎樣弄到這些錢的我也從不關心。

就這樣我度過了我的小學和初中。

我原本以為一輩子都會這樣過下去了但一年多以前也就是二零一零年的夏天我們家來了一個不之客她改變了我的一生。

她自稱是我母親的姐姐要我叫她姨母。她說自己文革的時候因為不堪迫害逃到了香港在那裏成家立業卻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自己的妹妹——我馬上就相信了她或者說我選擇了相信她。那天我的姨母、我、還有那個人在家裏對坐了一個下午知道了一切事情的姨母執意要帶我去香港我也強烈要求跟著她走而那個人一直沒有說話他隻是不停的抽煙。

當我跟著姨母出門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回了一次頭。地上是亂七八糟的煙頭和煙灰還有兩個已經被捏扁的香煙盒(那個人隻抽一塊五一盒的劣質煙);桌上放著姨母留下的五萬塊錢但他就像沒看到一樣;他隻是低著頭在家裏翻找著什麼東西。

我們家能放東西的地方就那麼幾個衣櫃抽屜床底。我看到他拉開的抽屜裏有厚厚的一遝白紙條;而當我的目光向上移去我現那個人的頭已經白了之前我卻從來沒有留意到;我一直沒有看到他的臉隻是注意到地上似乎被一滴水給打濕了。

無論如何在那一個夏季我的姨母把我帶到了香港。

我的姨父叫平光慶這個名字我想很多關心香港經濟的人都聽說過。他屬於一類被人稱為股市大鱷的動物。關於他的成就姨母在飛機上已經和我說得夠多了。我想我應該覺得很榮幸因為剛到香港我就得到了他百忙之中的抽空接見。

我和姨父的第一次會麵是在他的書房。

據姨父自己說他年輕時是在英國念的大學所以很古板並且有很多規矩。他希望我能夠理解這其中的一些並不是用來針對我的;他還說有些事情就連他自己也知道不好但卻無法改正。就像家裏如果來了客人不管什麼事情他都會讓對方在客廳等候然後穿上西裝打好領帶再把客人請進他的書房——事實也確實如此在我和他相處的大半年時間裏除了書房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在家裏的任何別的什麼地方接待過客人。即使他當時正在客廳看電視而那個客人也隻準備和他說一句話也是一樣。

說完了這些規矩之後他又像每一個長輩一樣訓誡了我大約兩個小時。這段時間的對話裏絕大多數內容我都已經忘記了但我記得他最後要求我盡快學習英文因為他對我的英文水準極其不滿意而用他的話來說不懂英文的人在香港根本無法立足。

我很誠懇的表示我一定會努力學習英文他很滿意的點了點頭並且站起身從身後的書架裏拿出一本厚厚的牛津大詞典遞給我;然後很慷慨的表示我可以從他這裏借走任何一本英文書用於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