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日話今天(1 / 2)

作者:阿梅這把牌徹底的摧毀了我的一切意誌。我走出賭場像具行屍走肉般茫然的踉蹌在葡京路大街上。我覺得窒息窒息到沒法呼吸於是我鬆開領帶並且解開了襯衫的第一顆扣子。

一些穿著綠色馬甲的清潔工正在清掃著大街他們並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在澳門像我這種一眼看去就知道是輸得精光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已經絲毫引不起他們的同情、憐憫、歎惜、以及任何諸如此類的人類情感;甚至根本不值得他們把專注的眼神從掃把上移開。

初夏的淩晨還是很冷的一陣潮濕且帶著鹽味的海風從我敞開的領口灌了下去這讓我有些清醒。身後似乎有人在叫我但我還是一直走著。是的澳門是一個很小的地方從葡京賭場走到海邊也不過隻需要十來分鍾的樣子。

而到了海邊……我就解脫了那是最徹底的解脫。在澳門很多輸得傾家蕩產的人都是這樣解脫的。隻需要縱身一跳他們就可以再也不必想盡一切方法去拚命籌錢、再也不必麵對家裏的妻兒老小那一張張無助哭泣的臉、再也不必背負可以令任何人崩潰的心理壓力和負罪感、再也不必提心吊膽的看著每一張出來的牌、再也不必懼怕那些疊碼仔的威脅……而我也一樣。

我就這樣走著走著……直到一雙手抓住了我的肩頭才被迫停了下來。

我轉過頭看到的是杜芳湖那張平淡無奇的臉。

“你……是要回香港嗎?”她問我。

我知道她也是香港人。在這一天之前我和她還同過幾次船——我指的是香港到澳門或者澳門到香港那種每半個小時就一班的船。事實上很多鯊魚平常都有自己的工作隻是周末才出入於澳門的各家賭場我和絕大多數鯊魚們都同過船。

任何鯊魚都擁有或強或弱的、看穿別人內心世界的能力她也不例外。因此我不敢直麵她的眼睛於是我低下了頭:“不我哪兒也不去。”

她沉默了一會然後用力把我往回拉她一直說著話分散我的注意力這也是她和大多數鯊魚在牌桌上常用的伎倆:“好吧你哪兒也不去那麼我們現在去吃些東西再好好的睡上一覺。熬夜是一件很傷神的事情我已經很累了而你也一樣……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很差可每個玩牌的人都有輸的一天沒人能一直贏道爾-布朗森不能斯杜-恩戈不能你也不能。但是不管怎麼說生活還要繼續這個周末才過了一半今天晚上你還有機會我相信你能贏回來……”

我就這樣身不由己的被她拉著往回走直到再度看到葡京賭場那熟悉的大門她還是在不停的說著:“還好我身上還有好幾張葡京免費房間的優惠卷讓我們開間房吃點東西休息一下當你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就可以忘記昨晚生的一切我知道你輸光了本錢但你不用擔心我這裏還有一些我不急著用錢所以你也不用急著還我我可以一直等到你贏錢……”

就在即將踏入葡京賭場的那一刻我終於鼓足勇氣打斷了她:“不用了。”

我甩開她的手但她隻是愣了很短的時間馬上就重又拉住我。她的臉上帶著絲絲慍意語氣也沒有了剛才的平靜和溫柔。

“阿新我不想在大街上和你拉拉扯扯。但是不要忘記你還欠我錢我現在想要和你討論一下關於這筆債務的問題;我要你現在聽我的。”

如果說她的這句話說服了我倒不如說是她那種毋庸置疑的語氣打敗了我。我隻能放棄自己的一切想法聳拉著腦袋老老實實的跟著她走。她開始沉默一路上我們都沒有交談什麼直到走進酒店的房間。

當空調的冷氣吹在我臉上的時候身體和心理的麻木感消失了倦意開始侵襲我的身體肋骨和背部的疼痛感也回來了。從外麵回到這樣一個密閉的空間裏我又開始感覺窒息而且疲軟的雙腿已經沒法承擔身體的重量於是我倒在一張床上扯下領帶扔到一邊解開襯衫的第二顆扣子我大口大口的呼吸聽上去像是一個哮喘病人。

杜芳湖走到電話旁邊問我:“你想吃些什麼?”

“隨便。”

我看到她皺了皺眉頭但她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拿起電話撥號對著電話那頭說:“請給3o16房送兩份叫做‘隨便’的早點謝謝。”

這一切她都做得很自然就像這裏並不是葡京賭場的免費房間而是自己的家裏一樣。然後她坐上另一張床很隨意的踢開兩隻黑色高跟鞋然後撩了撩額前的絲:“其實我一直關注著你……你玩得很保守翻牌前隻有拿到真正的大牌才會進入彩池一個小時隻玩兩到三把牌你很少偷雞也很少有全下的行動更絕少在河牌出現前全下……你每個晚上隻贏一到三萬就會離開牌桌也就是每個周末三到五萬你很低調似乎並不想引起別人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