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2 / 3)

幾個回合下來,兩個警丁躺在地上直哼哼,另一個捂著流血的嘴滿地找牙,另外兩個退得遠遠的不敢再上前。圍觀者齊聲喝彩。這夥警丁平日裏飛揚跋扈耀武揚威盡揀好人欺負,口碑極差。今兒個有人如此教訓他們,著實替大夥出了一口惡氣。

忽然,大錘感到有個冷冰冰的東西頂住了他的後腦勺。他慢慢轉過頭去,是個黑洞洞的槍管,槍把握在一個穿警服的壯漢手中。他凝神細看,認出握槍的警官是幾年前曾抓過他的章一德。

章一德現在已官拜渭北縣警察局長,是個響當當硬邦邦的角色,他跺一下腳,渭北的地皮都要顫一顫。他接觸的人太多,人多眼就雜,他沒認出大錘,厲聲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手打警察!”

大錘並無懼色:“是警察先動手打人的!”

章一德說:“警察打的是瞎熊,不打好人。他是個綹娃子(小偷),你知道麼?”

雷娃見有人替他撐腰說話,再者也認出了大錘,一改剛才卑鄙委瑣之氣,抹了一把鼻血,分辯道:“我不是綹娃子,你們冤枉好人。”

大錘不卑不亢地說:“就算他是個綹娃子,有王法整治他哩,警察憑啥打他?”

章一德一怔,隨即冷笑道:“你還敢替他說話!你知道麼,你這是妨礙公務,依法要關押你!”

大錘也冷笑一聲:“你跟誰說法哩?警察打人算不算犯法?穿上警服就能隨便打人?這是誰家的王法?”

章一德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喲嗬,你還這麼牙硬!”他上上下下把大錘打量了一番,用審訊的口氣問道:“你是個幹啥的?”

大錘鐵青著臉說:“我是個過路的。”

“過路的?看你這神氣好像是從水泊梁山上下來的,要打抱不平還是要咋的?識相點,走你的路!”

幾個警丁圍上來亂嚷嚷:“局長,甭放他走!這家夥跟那個綹娃子是一夥的!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還當警察局是個擺設。把他倆都帶到警察局去!”他們吃了虧,哪裏肯放大錘走。

章一德沒吭聲,算是默許了。

幾個警丁忍著傷痛,撲過來就要抓大錘。大錘哪裏肯就範,側身躲開,一個掃堂腿過去,兩個警丁又趴在了地上。章一德惱羞成怒,揮著槍命令把大錘抓起來。大錘不等警丁們撲過來,身子一躍,到了章一德身邊,出手如閃電,一把擒住章一德拿槍的手腕。章一德隻覺得一陣割筋斷骨般的疼痛,手不能自已的一鬆,盒子槍掉在了腳地。大錘撿起盒子槍,把玩起來:“德國造的鏡麵盒子,家夥不錯,烤藍還沒褪。”說著舉起槍對章一德的腦袋做瞄準狀,嘴裏說道:“我沒玩過這玩意兒,不知能不能打響,有沒有準頭。”

章一德嚇得麵如死灰,額頭沁出了冷汗,說話也不利索了:“別別……當心走,走火……”

幾個警丁嚇得渾身哆嗦,直往一旁躲。

大錘哈哈大笑起來:“瞧你們幾個熊相,這麼不經耍的。”忽地收了笑,訓斥道:“別仗著有槍就欺負人。下回別讓爺們碰上,碰上爺們就玩真格的。”他把槍插進章一德的槍套,揶揄地說:“章局長,這玩意兒可要保管好,不要見誰都胡亂擺弄,當心走火。”轉身揚長而去。

章一德傻了眼,他看出大錘不是等閑之輩,但弄不清大錘的來頭,不敢再對大錘貿然動手,帶著他的部下悻悻而去……

大錘把剛才在縣城發生的事已扔在了腦後,沒想到雷娃跟著他的屁股來了。雷娃把剛才的事加鹽調醋地給大錘娘和麥草敘說了一遍,臨了咂舌道:“嘖嘖,我大錘哥的功夫十分了得,比當年的白刀客都要強出幾分。大錘哥,有空教我幾手,到時看誰還敢欺負我。”

大錘娘冷著臉說:“雷娃,我沒記錯的話,你比大錘還大兩歲哩,你咋叫他哥哩?”

雷娃嬉皮笑臉地說:“嬸,我倆是狗皮襪子沒反正,誰把誰叫哥都一樣。”

大錘娘說:“你沒事了吧?大錘剛回來,我娘倆想說說話哩。”

雷娃是個最會見風使舵的人,還想套套近乎,見大錘娘冷著臉下逐客令,便說:“我沒事,就是來看看大錘哥和嬸。你娘倆說話,改日我再來看嬸。”

雷娃走了,大錘娘對兒子說:“雷娃是個逛鬼諞傳客,不走正道,往後少和他來往。”

麥草在一旁也說:“他手腳還不幹淨,整天偷雞摸狗的。咱家的兩隻老母雞丟了,我估摸是讓他偷走的。”

大錘娘說媳婦:“別瞎說了,你又沒逮住他。”

麥草說:“我沒瞎說。咱家丟雞的第二天,我滿到處尋雞,在他的屋背後看見了一堆雞骨頭,其中一隻雞爪上拴著紅花布條,那紅花布條是我做棉襖時剪下的邊角料,我怕雞丟了,就拴在雞腿上作記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