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大爺看著那碗餛飩,胖臉上的肉突突的顫著,顯得極其心疼。
他每晚都會來吃餛飩,這是他最喜歡的夜宵,不吃就無法睡覺。
可是今晚他輸了,他輸給了李天開,現在連他的餛飩都讓給了李天開,今晚他隻能失眠了。
公孫大爺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不看就不會心疼,就不會後悔。
既然後悔,就眼不見心不煩。
李天開吃餛飩的聲音很響亮,是餛飩太好吃,還是餛飩太熱?
公孫大爺再次歎氣,捂住了耳朵。
餛飩本就不多,十幾個而已,李天開的肚子很餓,所以吃得很快。
幾乎就是公孫大爺捂著耳朵扭過臉去的同時,他已經吃飯了一大海碗的餛飩,連湯都喝完了。
然後,李天開就躺在了地上。
本來他還想說句餛飩真好吃,但是來不及了。
在他喝完最後一口湯的時候,他就已經昏迷了。
“唉,你為什麼非要吃這碗餛飩?”公孫大爺看著躺在地上的李天開搖頭歎息。
“貓哭耗子假慈悲。你不給他,他吃什麼?”婦人冷冷的看著公孫大爺。
“可是我問了他好幾遍,他都說要吃。”公孫大爺有些痛心疾首。
婦人冷哼了聲,沒有說話,繼續包混沌。
“他真的是我的主人,今晚我輸給他了。他要吃,我不能不給啊。”公孫大爺悲苦的道。
“我知道你輸給他了,用不著在我這兒裝什麼好心,你打的什麼鬼主意我不知道嗎?”婦人有些生氣的道。
“是是是,我就知道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公孫大爺連忙換了笑臉,還有些諂媚。
轉頭看著躺在地上的李天開道:“我就是好奇,他為什麼總盯著我。”
“因為他以為你是他要找的人。”婦人將餛飩小心翼翼的放進竹屜中,排的很認真。
怎麼看她都是個賣餛飩的婦人。
可是她真的是深夜賣餛飩,貼補家用的婦人嗎?
“哦,他要找誰啊?難道有人長得和我一樣嗎?”公孫大爺好奇的問道。
“他在找公孫大爺那個賤i人。”婦人放好了最後一個餛飩,捶了捶腰。
“公孫大爺”吃驚的指著李天開,隨後又指了指自己,滿臉的不可思議:“他以為我是公孫大爺?”
“你幸虧不是。”婦人眯了眼睛,看著公孫大爺,聲音比夜色冷,比燈火寒。
“公孫大爺”的臉色瞬間慘白,摸了摸胖胖的脖子,點著頭道:“不是,不是,絕對不是。”
“公孫大爺”說完抬腳揣著李天開,邊踹邊罵道:“你個小東西,你認錯人就罷了,幹嗎把大爺認成…..認成……”
婦人看著“公孫大爺”,眼神飄渺,像極了被艱難生活折磨了許久的婦人。
“公孫大爺”看著那雙昏黃的眼睛,冷汗從胖大的臉上一顆一顆的滾落下來,再也說不下去。
“認成什麼?說啊。”婦人輕聲道。
“公孫大爺”悄悄地咽著口水,艱難的道:“認…..認成…..認成不該認的人。”
婦人沒有再說話,隻是淡淡的看著“公孫大爺”。
“公孫大爺”任憑汗水順著臉頰滴落,也不敢擦拭一下。
夜色漸濃,霧氣更濃。
昏暗的燈光中,青石板路黝黯陰冷,泛著濕意伸進了夜裏。
街邊,槐樹下。
一個婦人站在攤前,一個肉球似的老人神色緊張的站著,還有一個人躺在他的腳邊。
沒人說話,連夜風都止了身形遠離了這裏。
寂靜,無聲,黑夜,讓燈光下的一切更加陰森恐怖。
“公孫大爺”後背的汗水幹了再出,出了再幹,直到遍體生寒。
“站著做什麼,讓我挑你回去嗎?”婦人的聲音在夜霧中更加飄渺。
“公孫大爺”長長舒口了氣,急忙跑過來挑起擔子,走了幾步發現婦人站在原地沒動。呆了片刻拍了拍額頭,將昏迷在地的李天開放上擔子。
公孫大爺挑著擔子像個肉球在滾動,婦人背著手跟在後麵,慢慢走進了夜色中。
夜,更深;霧,更濃。
燈下的樹影被霧漸漸吞噬,再無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