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唐出納不要果汁，雲平給她換來酸奶。唐出納緩緩地端著杯子一本正經道：“堂堂一個大男子不去男人堆裏喝酒，擠在女人群裏做什麼？”
雲平聞言，好不自在，心想：“這唐出納也太嘚瑟了。咱們之間完全是不同部門，沒有什麼交道更談不上有什麼過結。大家偶然聚在一起，出於客氣，何必沒話找話說的？你喝你的，管人家那麼多事？又不是吃你家的？不要太得意忘形，才經理和我說過很多次了，科技進步照這樣發展下去，很快一直以來香餑餑的會計行業就會被淘汰，出納更不用說了。”
遂笑笑說道：“我們不會喝酒，自然是在一桌。”
那邊，酒過三巡，一個個有頭麵的拿著大碗大杯爭先恐後地排隊給錢多福敬酒。早有周步雨主任灌得滿麵通紅，身子東倒西歪，實在支持不住就跑到洗手間去吐酒。張胡歌見周步雨躲在洗手間許久不出，怕出現什麼狀況就邊敲門邊扯著嗓門大喊：“周主任，快出來，沒事吧？”
“嘭”一聲，周步雨捂著右肋，臉色蒼白，踉踉蹌蹌走了出來。一桌人隻有陶依仙主任是女的。她直著腰坐著，不敬酒，滿臉傲氣。誰當人家現在是管公司財務的頭頭呢。
雖然錢多福的酒杯隻有拇指頭那麼大，但孝敬的人多酒杯頻繁，也已入醉七分，渾身灼燒，他脫下鞋晃到陶依仙身後，旁若無人，二話不說就抱著陶依仙直挺挺的腰。
陶依仙冷不提防，死命掙脫開，拎起桃紅色的手提包逃到雲平這桌來。
眾人趕緊舉杯把盞，吃酒吃菜。
錢多福紮著雙手，就像老鷹抓小雞那樣追趕著陶依仙。東搖西晃的，哪裏抓得住？於是就猴上身旁的唐出納身上。
嚇得唐出納不敢作聲，連忙掙紮，又怕錢總晃倒摔到地上，被壓得氣喘的她隻得伸出手，從桌上攬來酒杯送到錢多福嘴邊。
錢福多笑嘻嘻地接過酒杯讓桌上人同飲一杯。他見雲平端著果汁就嚷道不依，定要雲平換酒來。
雲平趕緊笑道：“錢總，我真不會喝，要不然也不會擠到女子堆來。”
皮皮夏聞言，酒蓋著臉站著喊道：“雲平，你要多陪錢總喝幾杯酒，因為你們是老鄉。”
雲平心想：“唉，有這回事。這些年怎麼都沒有人跟我說起的？”
雲平望著被頭頂上燈光耀眼照射得閃閃發光的錢多福油發，笑說道：“噢，錢總老家哪裏的？”
錢多福笑道：“跟你一樣，都是茶縣人。”
雲平驚訝道：“真的呀，那咱們可算是地道的老鄉了。這桌上帶辣的菜味可都合了你的口味了。”
“切，說得好像你不吃辣？我們茶縣人可是把辣椒當菜管嚼的，難道隻有皮皮夏他們湖南人才吃辣的不成？”
“以前吃辣，但現在不吃了。一來杭州人不吃辣。二來，我已經奔五的人，身體也吃不消酸酸辣辣的東西。”
“嗬，別未老先衰。實話告訴你，我比你大一歲，依然天天吃香喝辣的。”
雲平心想：“自己的身體隻有自己知道。要自己舍命陪君子，那是不可能的。”
遂笑道：“錢總，恕我無禮。我給你斟酒。這酒很香，可我沒有福，我真不能喝酒。”
錢多福拍了拍雲平的肩膀：“好吧，那我喝完，你們隨意。”
一揚脖，酒幹。錢多福又趔趄回到桌上。張胡歌趕緊找來鞋子親手給錢多福穿上。
錢多福接來陳有亮一杯高度白酒呷了呷道：“張胡歌主任，現在集團要求咱們也弄5S管理。我打算派你去培訓，然後廠裏的5S工作就有你負責管理。”
張胡歌主任，一麵給錢多福篩酒，一麵躬身說道：“嗯，我一定聽從錢總的領導。錢總讓我幹什麼我就做什麼。沒有錢總的栽培，我隻不過是車間裏的一名普普通通的擋車工。”
陳有亮吞雲吐霧道：“我們河南老家窮得現在馬路上還是黃泥路，一到雨天就是泥塘。來咱們公司上班，說實話真的是享受。”
錢多福笑道：“你別說，九年前你被我的前任秦總逼得辭職，後來還是我電話叫你回來的。”
“那是，那是。那時秦總的要求實在太高了。我記得當時張胡歌還是一個操作工，差點就被秦總開除了。”
張胡歌趕緊接聲道：“錢總就是我們河南人的恩人。現在廠裏大多數也是我們河南人。”
錢多福得意道：“你們算是真有福氣的。一個個初中畢業的，都在咱們公司當幹部。這在其他公司是不多有的。換在以前，咱們公司都是要大學本科學曆的人才。也是，現在大學生跟我們那時不一樣，個個都想創業當老板。”
張胡歌道：“現在網店很發達，打工人也跟我們那時不一樣，做不了多久就跑了。都想開網店當老板。”
錢總道：“所以你們要把工作做好。現在換成你們做普通員工也未必會做得長。也許再過十年，車間裏真的全部都機器智能化了，也不需要普通工人了。上次我和集團高層一起去參觀考察時，人家碩大的化纖生產車間裏一個人都沒有，全部都是自動化生產。”
張胡歌道：“錢總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工作幹好，絕對不會拖你的後腿的。否則，我們現在買車買房的幸福日子從哪裏來呢？”
坐在一邊的雲平，邊嚼菜邊想：“真沒想到，錢多福會是茶縣人。都這麼多年了他也沒有跟我說起過。莫非他怕我跟他要官當？這大可不必。溜須拍馬對於我這樣淡泊明誌的四十多歲的人而言，很難再會做得出來。”
酒後飯飽，錢多福起身道：“有你們在，我就放心。我們現在去KTV熱鬧熱鬧。”
於是，向這邊桌上的於彩月說道：“於主任，你去安排一下，讓大夥一起去KTV高興高興。”
於主任道：“那就到三樓KTV包廂去吧。”
其實雲平真的想推卻，他對吃酒，唱歌，跳舞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心裏時刻裝著家，家裏的“安安”、“靜靜”、“嬌嬌”以及名書名著才是他最重要的生活內容。
然而，今天錢多福心血來潮，非得大家一起去蹭熱鬧。
雲平沒精打采地跟大家一起乘電梯來到三樓KTV，來到包廂，地毯鋪陳的走廊來了一群粉麵油頭披著單薄輕紗的豔麗女人朝著眾人招呼。
於主任擺擺手，示意她們離開。包廂內音樂響起，燈光閃爍。錢多福，陳有亮，張胡歌，周步雨等早已在裏麵搖頭晃腦。
女子們陶依仙，沈多夢，單沙沙，張愛佳等一個個雙手護胸，神色慌張地坐在沙發椅上。
雲平和於彩月，李麻化一道站在包廂門口聊話。
於主任讓雲平到裏頭去樂一樂。雲平笑道：“裏麵這麼吵，我頭都大了。沒什麼，我還是先回去吧。”
李經理道：“雲平，看來你是妻管嚴。”
雲平笑道：“家裏孩子小，等著我回家輔導作業。”
於主任道：“再等一會兒，我們一起走。”
既然於主任這麼說，雲平也隻得耐下性子再等一等。
包廂裏邊音樂聲，叫喊聲彼起此伏。聽得十分清楚，陶一仙尖叫道：“不要摸我！不要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