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挽著林芷彤的手,討好道:“媽媽還真不怕這些賬麵上厲害的。清朝其實不準官員來這種地方,當然你也知道不來的很少。但當官當士子顧忌多,做不出無法無天的事,媽媽都不怕他。此人不同,如今在江南幾乎有半壁江山,惹了他鹽都沒得吃。聽說過天地會嗎?此人是——”老鴇壓低了聲音:“天地會新主子——朱三太子。”
林芷彤道:“他怎麼知道我?”
老鴇又跪下道:“聽說他情場失意。所以大多時候都泡在杭州,找各種各樣的女人,是秦樓楚館的常客。前段日子又聽說他去指揮天地會打仗了,多半是你這幾日做的事太出格,惹出他的興趣了,仗都不打跑了過來。聽媽媽話,就算你真是京城沒落貴族的女兒,也別惹這樣的魔頭,要知道他有幾十萬不要命的兄弟。這滿清與漢姓藩王勝負未分,若漢姓藩王贏了,真複明了,這朱三太子豈不是九五之尊?等會兒一定壓著些性子啊。”
林芷彤好奇心又起來了,道:“好,我來看看他。壓不壓得住性子這就不保準了。看他合不合我心意吧,若是不合,就一剪刀把他閹了。”
老鴇站起身,跺著腳轉圈,道:“姑奶奶,那你還是走吧。這爺發了脾氣,我就一人死了算了。”林芷彤笑盈盈地吃著荔枝。
外邊小廝慌道:“紅天爺到——到。”
老鴇焦急道:“來了,來了,逃也逃不了了。紅天爺就是朱三爺,不稱朱是免得滿清找麻煩。總之求求您,等會兒,千萬耐著點性子。”說完磕了兩個頭,躲到屏風後麵。
林芷彤橫躺在貴妃幾上正在打哈欠,隻見一條健碩的漢子帶著兩個隨從,龍行虎步地走了過來。林芷彤嫣然一笑,然後兩人便都呆了。
一隨從喝到:“大膽,見了殿下也不行禮。”
這太子反手一個耳光,道:“住嘴。”隨從一驚,似從沒想過自己會挨打。這朱三太子臉上陰晴不定,顯然對身後兩人也有顧忌。
林芷彤畢竟在京城名媛堆裏轉了個圈,知道所謂高層鬥爭的無聊與厲害。又是一笑,下榻萬福道:“民女林氏見過太子。”老鴇前來倒茶,一邊驚訝,一邊覺得心裏放下了塊大石頭,看來這女兒還掂得清輕重,要知道她昨日硬是把知縣打哭了。
朱三對那挨打的隨從輕聲道:“戰場失利,脾氣躁了點。剛才的事和香主還請海涵,你們不用陪我了。自己去找樂子吧。”
那和香主捂著臉,陰陽怪氣道:“太子要打人,我們做臣的也隻能挨著,哪有海涵不海涵的說法。隻是跟著萬大哥打天下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挨打啊,天下未定,還請太子爺少些架子。”說罷跟另一隨從,轉身走了。
朱三抱住林芷彤道:“你怎麼在這兒,這怎麼可能?”
林芷彤嗬嗬笑著:“閭丘師兄,你怎麼變成朱三太子了。我在京城就想,什麼福建朱三,文武雙全,活了十幾年都沒聽說過。十有八九是個西貝貨,卻想不到是你。”
朱三做了個“噓”的手勢,指指外邊,表示隔牆有耳。輕聲問:“師妹,你怎麼回福建了。那姓耿的呢?”
林芷彤道:“我休了他。”
閭丘丹逸眉頭皺在了一起,突然痛苦地轉起圈來。
閭丘丹逸凶道:“為什麼?你怎麼能休了他了?我做這一切,吃了很多苦,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殺入京城,親手把你從他府上搶回來。”
林芷彤道:“師兄,你是為了這個騙人的?你還是放不下啊?”
閭丘丹逸咬牙切齒道:“強搶吾妻,奇恥大辱!身為男人豈能放下?”
林芷彤皺眉道:“師兄,雖然我離開了京城,但有一說一,耿聚忠娶我不算強搶。”
閭丘丹逸暴怒道:“住嘴!你知道你在跟誰講話嗎?”外麵老鴇聞言腿打起顫來,這姑奶奶不是又要來了吧。
林芷彤也站了起來,翹起了嘴唇盯著他,道:“你想幹嘛?”
閭丘丹逸一呆,趕忙道:“對不住,對不住。師妹,實在是太想你了。耿聚忠或許不是明搶,但他是利用自己的權勢,以救你父親為誘餌,脅迫你嫁給他,實際上當時你是喜歡我的。對也不對?”
林芷彤抓了抓腦袋,想不明白對不對。模模糊糊裏點了點頭。
閭丘丹逸道:“那時我就發誓。一定要做個比他還有權勢的男人,再把你親手搶回來。可惜要比耿家更有權勢談何容易,他家的地位是他爺爺做漢奸,用幾十萬顆人頭換來的。我要複仇,就隻有殺更多的人這一條路了。師妹,不怕你笑話,我是一直送你送到了京城的。在京城裏,我曾幾次想翻進太師府,但都忍住了。我知道這樣沒有意義,你欠他人情,他又隨時可以把師父送進牢裏。所以,我就回來搶江山了。如今,姓耿的把你逼到了這種地方,我更同他不共戴天了。”
林芷彤不知該怎麼接話,歎了口氣勾了勾手道:“師兄,我給不了你洞房,就給你一張床吧。”
閭丘丹逸一愣,將林芷彤扔進牙床裏,一陣狂風暴雨。
林芷彤撫摸著師兄的胸脯,道:“這些日子你還好吧,好似瘦了很多,是不是在天地會做頭也做得不怎麼順心?”
閭丘丹逸麵露愁容道:“畢竟根基太淺,天地會都是萬雲龍一手帶出來的,暫時說不上太多話,隻是個活招牌。慢慢來吧。”
“你是為了我做這假貨的,如今我回來了。你又做得辛苦,幹脆別做了。你帶著我回漳州,或者隨便哪個地方,我倆過自己的日子算了。”
“你是一定要帶的——這位子卻不能丟了。”
“為什麼?”
閭丘丹逸沉默了一會,道:“我有苦衷,這位子絕對不是想下就可以下的——況且,姓耿的憑什麼要了你,還不是因為有權有勢嗎?是男人就要有自己的江山!”
林芷彤盯著閭丘丹逸看,煙視媚行道:“如果我和江山隻準選一個了?”
閭丘丹逸道:“我要江山。”
林芷彤轉過身去:“原來我仍隻是個借口——師兄,有多少人都同你一樣,隻記住了苦衷,忘記了初衷。說白了,你還是更喜歡那些權勢。明兒我回福建,你也不用來找我了。”
閭丘丹逸急道:“本太子一言九鼎!你也不準忤逆,既然見到了你,就別想再跑。乖乖做我太子妃吧。”說完,雙手便搭在林芷彤乳房上。
林芷彤生出一股子厭惡來,一個雙膀手彈開師兄,轉身惡狠狠地道:“你想強迫我,想用你那假貨帽子壓我?師兄,你可以試試看,還能不能打過你這個師妹。”
閭丘丹逸雖是傀儡,但如今三大藩王、台灣鄭經、天地會打的都是反清複明的旗號,他儼然是這半壁江山名義上的共主。這段日子,也過足了頤指氣使的癮,可見這師妹也不由的軟了起來。閭丘丹逸道:“師妹,我怎麼會強迫你了。我不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