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瞞天過海（1）
馬天明帶隊到達金陽賓館的時候，毛建新、高陽和江援朝已站在門口迎接了。
“馬書記，一路辛苦了。”毛建新快步上前握住馬天明的手，寒喧說。
馬天明笑著說：“建新，你還是叫我老馬親熱一些，當年在省委大院的時候，我們就是兄弟相稱，你是省委政研室的筆杆子，我是省紀委辦公室的筆杆子，我們兩支筆杆子碰在一起就有聊不完的話題，現在你是地方大員，事務繁忙，跟你見一麵也不容易了。”
毛建新見馬天明提起這些陳年舊事，心裏也感慨萬端，是啊，十多年的光陰一晃就過去了，雖說兩人每年開會時都見上幾次麵，可都是禮節性地打個招呼。“老馬，這次到金水來指導工作，我可以有時間多向你討教一下了。”
“討教不敢當，隻能說切磋一下。”馬天明側身看了眼高陽，見他正朝自己看著，便說：“這位是高市長吧？”
高陽連忙過來握手，說：“馬書記好，見你和毛書記老友重逢十分投入，我不敢打擾你們。”
馬天明說：“我對他倒不佩服，對你可不一樣了，我在省城聽說你在金水政聲頗佳，人民有你這樣的好市長是百姓之福啊！”
高陽沒想到馬天明嘴裏說出這樣的話，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這說明高層和下麵對自己的印象很好，心裏十分得意，但嘴裏仍然謙虛地說：“馬書記過譽了，高陽隻是做了些本份的工作，能得到這樣的肯定，早已是受寵若驚了，其實我自己清楚，自己的工作離組織上和人民的要求差距還很大，還得在有限的工作時間內加倍努力才行。”
馬天明說：“你高市長過謙了，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你為老百姓辦了實事，老百姓不會忘記你，組織上也不會看不見。我理解人這一輩子就幾十年光陰，能利用手中的平台為老百姓辦幾件實實在在的大事，才是真正體現人生和為官的雙重價值。”
這時，江援朝過來了，說：“幾位領導，咱們進屋坐吧，邊吃邊聊。”
毛建新點了點頭，作了個“請”的姿勢，讓馬天明走在前麵，自己和高陽、江援朝陪同著進了餐廳。
馬天明見餐桌上準備了茅台酒，對毛建新說：“建新，我們可是說好了的不喝酒，怎麼在自己身上就不革命了？”
毛建新笑了說：“你老馬第一次到金水來不能就扒碗飯填填肚子吧，今晚破一回例，下不為例。”
馬天明見盛情難卻，便說：“這樣，我們協商一下，不要上白酒了，來瓶幹紅吧。”
毛建新說：“老馬，我就怕你回去罵我摳門，其實我也不能喝酒，我同意你的提議，就來一瓶幹紅吧。”
吃過飯後，毛建新、高陽和江援朝送馬天明到房間休息。
馬天明拉住毛建新的手說：“建新，你陪我坐會，咱們倆嘮嘮嗑。”高陽和江援朝會意地告辭離開了。
毛建新點了點頭，說：“好咧，你老馬什麼時候攆我走我才走。”
馬天明麵色凝重起來，說：“建新啊，這次閻桃花詐騙案件涉及官員如此之多，級別又很高，其中處級幹部就有二十多人，看來我們官場的政治生態存在著嚴重的問題。漢江書記十分重視這件事，專門召開了常委會研究這事，並委托我帶隊過來指導金水紀委辦案，你可要有個心理準備啊。”
毛建新知道李漢江的用意，他之所以這麼安排，擺明了對他和高陽的不信任。也怪不了他，一個女人冒充他毛建新的情人，居然騙取了幾百萬的錢財，而且這些被騙的官員大多身居要職，有的還是下麵的縣委書記，自己能脫得了幹係嗎？至少要負失察的責任。想到這，他平靜地說：“老馬，謝謝你的好意。漢江書記這樣安排是為我好，我首先要接受組織上對我的調查。金水官場上發生這樣的醜聞，實在讓人痛心，我作為一把手，至少是要負領導責任的。在你來之前，我已向省委作了彙報，並遞交了請求取消我作為副省長侯選人的書麵意見。”
馬天明吃了一驚，連忙說：“建新，你這樣做太不值得了。你在下麵辛辛苦苦奮鬥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機會來了，為什麼要自己放棄呢？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也一定會向組織上證明你的清白。”
毛建新坦然地說：“老馬，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無論組織上怎麼處理我，我都會坦然接受。一個黨員領導幹部如果不能正確對待‘麵子’和‘位子’，不承認自己的缺點和錯誤，其結果是喪失群眾對黨和政府的信任，動搖執政基礎。作為一名黨員領導幹部，黨和人民的事業高於一切，也是我人生最大的追求。在他麵前，一點點的個人得失又算得了什麼？”
馬天明知道一段時間以來，一些地方或由於違背科學發展觀和以人為本，在錯誤的政績衝動下好大喜功、勞民傷財；或由於權力不受製約，肆意濫權，做出錯誤的行政決策和行政執法，侵害公民的基本權利，招致民怨沸騰；或為了局部和少數人的私利，弄虛作假，被揭穿後仍然與公眾“躲貓貓”，拒不認錯糾錯。野蠻拆遷、跨省追捕發帖公民、“釣魚執法”、“周老虎”事件，等等，麵對輿論沸騰，有的拒不認錯，有的官官相護，有的非得上級領導批示後才被迫認錯糾錯，有的以“輿論炒作”回避對工作過失的檢討。這些，都在製造公信力的流失，損害公權力的威信，在激化矛盾中積累著民怨。現在毛建新的這番話無愧於組織上對他的培養，也是一個負責任的黨員領導幹部應有的態度。他認為一名真正的共產黨員，就應該像毛建新這樣襟懷坦白、克己奉公。
“建新，你的個性還是和當年沒什麼變化，這麼多年來一把手的工作經曆，讓你政治上更成熟了。我個人認為，你這種做法是對的。為什麼黨中央、國務院和中央紀委這麼重視糾風工作？因為風氣不好的地方容易產生腐敗。糾正不正之風，就是把腐敗問題治於未然。糾風要解決的都是群眾身邊的事，你解決了，他馬上就感受到，你不解決，他就痛苦，所以，糾風工作實際上也是民心工程。經濟發展固然重要，可是不重視科學發展、穩定發展、和諧發展，也會反過來拖經濟發展的後腿；如果我們的黨風政風和社會風氣繼續壞下去，整個社會就失去了公平正義，我們就失去人民的信任，就會失去執政的根基。”
兩個人聊了很久，直到夜深才握手告別。馬天明看著毛建新離去的背影，心想他是對的，真正的共產黨人就得是一塊鋼，無論在什麼樣的熔爐中都經得起考驗，時時刻刻對黨忠誠、對人民忠誠，把個人的得失置之度外。
汪佳佳整個晚上心神不寧，一切都是因為高陽那個電話攪的。本來已漸漸平靜的生活現在又起了波瀾，她對未來感到了恐懼與不安。對手實在是太強大了，她不能報警，而且警方也不會相信她的話，頂多把她當作神經病或瘋子對待；她能告他麼？不能，無憑無據怎麼告？何況金水的司法資源掌握在他的手上。這太可怕了，汪佳佳想天地這麼大，竟然沒有我汪佳佳容身之處！她想起前不久報紙上登載的重慶打黑行動中，重慶市公安局的二把手文強隻要看上哪個女人，哪個女人就逃不脫，甚至一些來重慶演出的女明星也被他千方百計弄到手，她不寒而栗，文強隻是個公安局的副局長，居然能夠如此胡作非為，而高陽是市長，如果他放不過自己，看來自己隻有死路一條了。
汪佳佳發了條信息給趙家春：“趙大哥，我現在幾乎崩潰了，你告訴我該怎麼辦？”很快，趙家春回信息過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汪佳佳想連趙家春都主張自己走，看來這金水是呆不下去了。她又想起那個肚子裏說話的老道士，他說自己不出三個月，將要到加拿大去，難道真的是這樣？
汪佳佳打電話給李思思，告訴她這邊發生的一切。李思思用驚慌的語氣說：“佳佳姐，你再不過來就來不及了，如果那個高陽要害你很容易的。你的護照早已辦好了，明天我就坐飛機過來接你。”
汪佳佳想到真要離開劇團、離開金水的親人，心裏又割舍不下，猶豫說：“我還沒請好假呢，再等等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