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情場高手(1 / 3)

第七章情場高手

市政府宿舍樓位於政府辦公大樓的後麵,建於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在城市麵貌日新月異的今天,顯得十分破舊且極不協調。

高陽的家在一樓,以前是一位副市長的房子,他到政府這邊來了以後,那位副市長在外麵買了房子,就把房子處理給了他。現在這幢樓上,除了他之外,再沒有其他政府班子成員在這裏居住了。

許多人都勸他搬出去,理由是這幢樓年代久遠,已經不能再住人了。前幾年,房產局也安排專家對這幢樓進行了鑒定,結論是危樓。市長辦公會上,幾位副職一致要求將這幢樓拆除,對居戶進行安置,置換出來的土地建停車場和草坪。高陽力排眾議說:“你們口口聲聲說是危樓,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它不還是沒倒?倒是現在的房子,別看修得十分漂亮,說不定還管不了三十年呢。前不久媒體披露上海某小區,一幢十九層的高樓從底部斷裂,成了倒在地上的高樓,要是它不倒,誰也不會認為這房子有問題。政府宿舍樓拆遷是遲早的事,隻是目前時機還不成熟。等到市委和政府辦公大樓搬遷後,進行整體拆除,然後將土地對外進行招拍掛。”

黃伯林是常務副市長,進一步勸說道:“高市長,您可以不考慮自己的安全問題,可我們不能坐視不管,我提議按照民主集中製的原則來,咱們投票決定吧。”

高陽知道這些人為自己考慮,可他有自己的打算,說:“政府這邊是行政首長負責製,我不同意,如果你們要強行拆除,我就去當‘釘子戶’,看誰敢拔我這顆釘子?”

錢友諒分管城建,說:“高市長,那幢宿舍樓實在有礙觀瞻,有損我們政府的形象啊。”

高陽說:“你們都不在裏麵住了,管那麼多幹什麼?我這個市長不怕丟麵子,再說現在老百姓對高房價議論很大,就是對我們的工作提出批評。我不是買不起一套房子,平時忙得腳不沾地,回家頂多睡幾個小時,要那麼豪華不適用。”

一位從省裏下來掛職的副市長感歎說:“高市長,你給我們上了一堂艱苦奮鬥的課,從你的身上,我看到了我們共產黨人的崇高境界,也看到了金水無限美好的明天。”

高陽笑著製止他說下去,說:“你不能給我戴高帽子,我覺得做人處事要低調,這一點我們都要向書記看齊,他才是真正的共產黨人。”

大家都表示認同,毛建新到金水這兩年,雖然沒有徹底扭轉社會上的不正之風,但他個人的人格魅力還是有口皆碑的。

高陽繼續說:“我和書記就市委和政府辦公大樓的搬遷也交換過意見,書記提出四大班子要在一起辦公,建一個綜合樓就行,不要搞什麼政務新區、建什麼大廣場,當務之急要把有限的財政資金用於發展經濟、改善民生,我也十分讚同。”

市委和政府的辦公樓一樣陳舊,辦公條件也十分落後,十年前就有人提出遷址重建,這幾年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也強烈呼籲,可是幾任主要領導遲遲下不了決心。高陽當市長的時候,完成了政務大樓的規劃選址和征地工作,建綜合樓的計劃一直未提上議事日程。對此,民間的議論頗多,有一種版本說毛建新相信風水,四麵都樹起了高樓,政務大樓在其中成了一個“困”字;還有版本說政務大樓前麵的政務大道是一條“斷頭路”,一頭是山,一頭是河,路在中間形成了“獨木橋”,諸如此類的議論很多,包括班子成員都向高陽建言,政務大樓應另行選址。高陽見反對的意見很多,心裏就少了底氣,一次他專程讓何總到香港請了一個風水師過來,那風水師到現場一看,頭搖得像撥浪鼓,他對高陽說:“形似土丘,內外交困,主大不利。”後來毛建新問到綜合樓的事情,高陽把反對的意見說了,主要是風水不好,當然沒提風水師的話,毛建新笑了:“風水學是從迷信占卜演變而來的,最初是為統治者服務的,可是哪朝哪代的皇帝能坐得萬年江山,還不是被農民起義推翻了?說到底還是兩個字——騙錢。你信風水嗎?反正我不信。既然大家反對的意見占上風,就再召集一次專家論證會,請專家來做他們的思想工作,這個會我也要親自參加。”二次論證會還沒召開,全球遭遇金融危機,中央要求各地嚴禁建設樓堂管所,這政務綜合樓的建設就拉下了。

因為上述的種種原因,高陽還住在被稱為“危樓”的宿舍樓裏。這對高陽來說倒是一樁大好事,為他贏得了廉潔、親民的好名聲。隻有圈子裏的人知道他在作秀,因為他們知道高陽不僅貪財而且風流。這個圈子很小,隻有那麼幾十個人,相比龐大的金水人口來說是微不足道的。高陽總是隱蔽得很好,像一隻狡猾的老狐狸,在書記麵前,他謙虛謹慎、勤勤懇懇;在下屬麵前,他以身作則、廉潔奉公;在公眾麵前,他禮賢下士、親民愛民。高陽記得在房子的問題上,和妻子還有過一場爭論。妻子向他抱怨說:“老高,你是市長,全金水市科級以上的領導幹部中,沒有誰比你的房子更破了,再說咱們又不是沒有那個條件,現在不享受,難道死後錢都帶到土裏去?”高陽搖了搖頭,說:“你這是小農意識,是很危險的。在中國,當官的越要裝窮,越是沒有錢的小老板越要顯擺,無它,資金的來源不同而已。如果當官的一露富,紀委就像獵狗一樣聞著香味就來了。”

高陽開門進屋,老婆柳青沒有向往常那樣迎上前來問寒問暖,而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我回來了。”高陽說話的聲音比往常大了一倍。

柳青自顧自地看電視,沒有理睬他。

高陽突然意識到柳青為什麼不理自己的原因,昨晚上她連續打了自己三個電話,上午本打算回電話給她解釋一下,因為工作繁忙搞忘記了。他輕輕地走近柳青,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問:“老婆子,發生什麼事了?”

“你還知道回來呀,我問你昨晚上到哪裏去了,打你那麼多電話都不回?”柳青眼角掛著淚珠。

“我不是工作忙嘛,昨晚上省建行童行長來了,我們是省黨校的同學,喝酒打牌一夜通宵,打牌的時候手機響個不停,就關了機。你說,打電話有什麼事?”高陽在妻子麵前撒謊駕輕就熟,隨時現編現賣。

“昨天是什麼日子,你不記得了嗎?”

高陽見妻子這樣問,大腦進入了搜索狀態。自己生日是12月,可以排除;老婆生日是3月,也可以排除。那是什麼日子呢,他一時想不起,撓了撓頭,歉意地說:“抱歉,老婆子,我事情太多,真的一下子記不起了,你說給我聽。”

柳青歎了一口氣,說:“昨天是我們結婚二十五周年的紀念日,之前我對你說過的,你答應晚上回來陪我。昨晚上,我準備了酒菜,等了你一晚上也沒見你回來。”

高陽一跺腳,裝作十分懊悔地說:“怪不得昨晚覺得像有什麼事情沒做、心裏很不踏實似的,原來是這件事,都怪那個童亞飛,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我的結婚紀念日跑來。老婆,我現在就讓他打電話給你解釋一下?”

柳青見高陽在撥號碼,連忙攔阻說:“老高,別打了,場麵上我從來沒給你添過亂的。我對你要求沒別的,隻要你心裏還有這個家,還有我就行。”

高陽笑了,說:“你這話像是對我不放心似的?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我要是做出對不起你的事,還有這麼好的口碑?還不鬧得滿城風雨?”

中國有一句古話:“知子莫若父,知夫莫如妻”,雖說高陽巧舌如簧,但柳青還是知道他在外麵有女人,憑的是女人的細膩。衣領上淡淡的一抹口紅,外套上的一根長頭發,經常的夜不歸宿,和自己同房的時間周期越來越長甚至“性趣”全無,這些都是她無法回避的問題,歸結到一點,丈夫在外麵有了女人。“也許每一個男人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張愛玲的小說給了柳青心靈上的慰藉,她隻有自我調整,能有什麼辦法呢?她不能跟他大吵大鬧,不能跟他離婚,她所能做的,就是聽他的謊言,在欺騙中過著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