瀘安城並不是西楚的都城,卻要比郢都的名氣還要大,這自然是要歸功於上陰書院。西楚文風盛行,瀘安城尤甚。在瀘安城裏大抵見不到提刀扛劍的江湖豪俠,倒是羽扇綸巾的讀書人比比皆是。
半閑居原來叫“醉仙樓”,是一家臨街鋪麵的酒館,掌櫃費盡了心思,可還是入不敷出。前兩日瀘安城裏來了個白衣公子,麵若冠玉,書生風骨,好不瀟灑。白衣公子進城的時候看見掌櫃正在關鋪子,便拿出一筆錢將鋪子盤了下來,成為了酒館的新東家。酒館原來的掌櫃和夥計們都散了,新東家沒有阻止,也沒有招募新的夥計。今日早上,新東家親自拆下了“醉仙樓”的牌匾,換上了如今的“半閑居”。
這幾日,天下各地的少年才俊陸陸續續地進了城,瀘安城內的各家客棧都已經住了人,大都是前來參加入院試的學子。新東家在半閑居門前的躺椅上躺著,今日的陽光甚好,新東家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好一個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半閑居!”
新東家睜開眼睛,見說話的是一個黑衣少年,身旁跟著一個家仆和一名護衛。
正是剛剛趕到瀘安城的白焰,而躺在躺椅上的新東家,白焰也認識,正是當日帶走第三口箱子中的少女、裝神弄鬼的南宮白。
南宮白比白焰大一些,卻也未及弱冠,白焰記得他說自己是南越人,卻想不到在這西楚相遇了。
“掌櫃,你這是酒館吧,弄點吃的吧!”
南宮白躺在躺椅上,微微一笑,卻並未起身,“廚房有菜蔬,不過卻不甚新鮮,酒窖有陳年好酒,客官若要吃飯,可以自己去收拾。”
霍健道:“嘿,天下間哪有這樣的道理!少爺,咱們去別處吃。”
白焰笑了笑,阻止了霍健,南宮白這憊懶性子倒是很合他的胃口,“我進去看看,你和老八把行李從車上卸下來,這酒館二樓應該是客房。”
南宮白這酒館無飯無菜,也沒有人招呼,唯有願者上鉤。
白焰進酒館轉了一圈,發現這內裏布置還不錯,二樓有七八間客房,收拾的挺整齊,後院有一個池塘,因為年歲久的緣故,裏麵盡是發黑的殘荷枯枝。廚房裏堆了一些菜蔬,大都已經枯萎,看來這酒館已經好幾天沒開張了。
霍健進了後廚,生了灶火,然後又找了些品相稍微好點的菜蔬,在案板上切了起來。
南宮白在躺椅上越來越躺不住了,因為後廚裏傳來的味道讓他有些驚訝。但凡是文人才子,大都愛美酒,愛美食,酒足飯飽暈暈乎乎之間吟誦上那麼一兩句詩詞,悠哉妙哉啊!南宮白從躺椅上站起來,轉身走進了半閑居。
“這都是你做的?”南宮白一進門就看見霍健端著菜肴上桌了。
“嘿嘿哪能啊,小人隻是打下手,這都是我家少爺在掌勺。”
霍健轉身又進了後廚,南宮白從酒架上拿了兩壇狀元紅,走到桌邊使勁兒地嗅了一下菜香,感覺很滿意。
霍健又端了兩個菜過來,白焰也出來了,一看見南宮白已經正兒八經地坐到了桌邊,連忙過來趕他,“嘿,你是店家還是我是店家,你這個神棍趕緊讓開!”
南宮白嘿嘿一笑,“想不到世子有如此手藝,南宮這裏正好有兩壇好酒,你看……”
白焰沒有說話,南宮白接著道:“世子來西楚想必是來參加上陰書院的入院試吧,現在這時節,瀘安城內學子如雲,各處客棧酒樓想必大都客滿,如果世子不嫌棄,南宮這半閑居還有幾間空房,這入學之前世子可以到這暫住。”
“行吧行吧。”
白焰和南宮白相對而坐,正要動筷的時候,酒館門口探頭探腦地進來一個人。
“嘿嘿,兩位吃著呢!”來人並非什麼形容猥瑣之人,反而一身英武之氣,右手拿了一杆長槍,左手拎了一壇酒,“爺從門前過,忽聞飯菜香。一看桌上酒,忒也難下咽。”
一聽他這平仄不通的打油詩,白焰兩人都笑了出來,白焰出聲道:“你這是什麼狗屁詞句!”
來人趁機到桌前坐了下來,將酒壇放到桌上,“這位兄弟可是剛到這瀘安城吧,還是真性情,我喜歡。你是不知道啊,這的人也忒酸腐了,一見了麵不是‘小生’就是‘小可’,先是相互吹捧一番,你久仰我大名,我素知你能耐。然後便是裝作隨意地吟幾句詩詞,明明是自己苦思冥想數天所得,非得說是有感而發,而對方呢,不管對方吟的什麼狗屁詞句,非得一通吹捧。這要是在我們東北,我上去一腳把他們都踹到,讓你們給我裝這個酸腐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