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書法和繪畫成了高仕坤身上一件美麗的飾品。
年長的同事把大拇指輪番往他眼前伸。人說詩畫不分家,高仕坤不但中國畫畫得好,對中國的書法也是自成一家。自此以後,所有大會小會的標語都出自他沾滿墨香的雙手,就連老師們家裏的紅白喜事也是請他寫對聯,做賬房。
高仕坤看到自己的才華被越來越多的人傳播稱道時,那份由衷的驕傲和自豪統治了他的精神世界。
師章瑤看著一天比一天膨脹的高仕坤,最初滋生的仰慕淡了下去。在她看來,身為人民教師,任何時候都應當把本職工作放到第一位。如果把一技之長當做戎裝,以炫耀自己的威武,未免太浮誇太淺薄。
兩年來,高仕坤在師章瑤麵前把從小就被村裏人誇獎的看家本領拿出來一一表演,可師章瑤的掌聲就是不肯為他響起。
秋天迷人,秋夜更惹人愁。高仕坤分到A大附中後,平步青雲,新學期一開學,被提為高中語文教研組組長。他覺得自個兒為自己鼓掌很不過癮,如果師章瑤的掌聲能夠響起,他的虛榮心才會得到最大的滿足。
學校的老師都說師章瑤清高孤傲是棵難砍的樹,高仕坤卻在磨刀霍霍。“為了紮根A大附中,選師章瑤做妻子乃是一勞永逸的大好事。師章瑤是老校長的女兒,在這裏根深葉茂,拿下她,就等於給自己戴上了護身符,況且,師章瑤發展勢頭如此凶猛,不把她拿下做妻子,我高仕坤豈不成了廢物一個?”
高仕坤認為師章瑤的清高和孤傲都是裝給人看的。
其實,越是把自己包裹得嚴實的女人就越容易被男人俘獲。
他以為下手的火候到了!
月色迷人,夢幻都是在夜色中誕生。
高仕坤把師章瑤比作才女李清照,賦詩一首,並裝裱成精致的書法作品,踏著清麗的月色,敲開師章瑤的門。
師章瑤謝過之後展開長卷微笑著說:“高老師,我不懂書法,更談不上鑒賞。讓我品味這樣高雅的藝術作品無異於對牛彈琴。何不把它送給更合適的人惠存?”高仕坤聽出她話裏的自嘲和幾許尖刻的諷刺,不由得臉紅了一下說:“師老師何必謙虛?在我看來,A大附中沒有哪個人比你更懂文學和藝術。名詞雅字送佳人。你拒我於千裏冰雪之外,豈不是要凍僵我的一腔熱血,枉費我良苦的用心?”
“高老師的心血應該用在該用的人身上,這樣才不至於有枉費之感。”師章瑤說這話時沒有看他,她的視線依然落在眼前的書法作品上。
“可我覺得自己的心血就是費在了該費的地方。”高仕坤毫不退卻。他走過去,緊挨在她身旁,把視線也放在眼前的李清照詞上。
師章瑤優雅地躲開,端起一杯清茶遞上去,將話鋒一轉:“高老師,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寫字畫畫的?”
“很小吧。具體的年齡我也記不清了,隻記得我從小對畫畫就無師自通,看見什麼東西就禁不住想把它畫下來,一畫就像,大人和老師都在誇我。我是個人來瘋,不經誇,一誇二兩酒便上了頭,一天不畫,就像丟了魂兒。到了初中,我從同學手裏借來一本《三國演義》看,書裏的人物和故事催生了一連串的靈感,我的手開始發癢了。我一口氣跑回家,坐在炕上,把膝蓋當書桌,上邊放一塊三合板,根據書裏的描寫畫出一厚本連環畫。我畫完後異常高興,上課時趴在桌上,自己誇自己真是個天才。老師見我上課思想溜號,一把奪過畫本,看後,不但沒批評我,還對我刮目相看。後來,我畫的小人書在同學們手裏競相傳閱。從此,老師和同學們都管我叫小畫家。”高仕坤講這些話時眼裏閃著亮晶晶的光。
“這麼說,你的繪畫才藝是與生俱來的。”
“也許吧。就仕途而言,這些隻是旁門左道,裝點門麵唬唬人還行,靠它創造出錦繡前程是不可能的。”
“是嗎?你真的這麼看?”
“當然,我的職業身份是教師。隻有把教師這個角色演好,作為評委的領導和作為觀眾的學生,才會伸出雙手給你掌聲。掌聲響得久了,身份自然就升格了。你說我的話有沒有道理?”高仕坤看著師章瑤嚴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