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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宋佳承包了報社廣告部,陳楚歌被分流到副刊部。副刊部主任邢好逑想把外甥女介紹給陳楚歌,而牛大偉卻給他牽線,讓他去做電信局副局長田明義的上門女婿……

孫梅辭職了,她和母親一起離開了龍山,不知去向。

楊燕見著陳楚歌的麵罵他是天下第一大傻子,送上門的“豆腐”不吃。還說這樣的好事,不吃白不吃,白吃誰不吃。

陳楚歌自小愛看金庸的武俠小說,知道裏麵有“天下四大惡人”,平時自己被人罵作“傻子”、“二百五”,現在楊燕又給他升格為“天下第一大傻子”,在她眼裏,自己是傻到家、傻透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陳楚歌心想做個傻子也沒什麼不好,無欲亦無求,傻子的最高境界就是隻要我不醒來,世界就不存在。

“我們指望你能把孫梅留下來,沒想到她最終還是走了,手機停機,這輩子恐怕再也無緣相聚了。”

楊燕似乎在責怪他。陳楚歌聽出了一絲玄機,心想關我什麼事?雖然他也感到有些遺憾,但孫梅是執意要走,靠自己能行嗎?“我可沒有這麼大本事。”他嘟噥道。

“你能行的,但你沒有做。試想一下,一個女人平白無故願意讓一個男人占有自己,這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如果不是喜歡他愛上他,還會有第二種可能嗎?這點你都看不出來?”

陳楚歌搖著頭,孫梅愛上了他?不可能!如果按照楊燕的邏輯,她也愛上了牛大偉。“那你怎麼解釋她和老大之間的事?”他反問道。

楊燕說:“你忘了我對你說過的事嗎?她和老大之間純粹為了報恩,現在三年約定已滿,這種緣分也就到頭了。我看你是迂腐透頂,心理不平衡,才看不上人家的。多麼好的女孩讓你給錯過了,你就等著一輩子後悔吧!還有,我告訴你別想著找平衡,這個世道本沒有公平可言,好東西怎麼著也輪不到你,你要麼做夢要麼就要麵對現實。”

話越說越明,看來孫梅什麼都對楊燕說了。其實這件事情的幕後推手就是楊燕,她和孫梅是好朋友,希望能撮合他們倆,沒想到戲還沒開演就草草收場,讓她很不爽。牛大偉也希望孫梅有個好歸宿,能嫁陳楚歌自然十分理想,但陳楚歌能心甘情願接受自己給他戴的綠帽子嗎?後來他聽到楊燕的計劃後,十分讚同。倒是孫梅不怎麼情願,她知道陳楚歌是老實人,不想強人所難,但她心裏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想借這個機會試陳楚歌一試,如果陳楚歌真心喜歡她,也可以假戲真做;如果他事後不認賬也沒關係,權且算是報他的恩,畢竟陳楚歌主動背了黑鍋,否則她被人罵作領導的小三,早就臭名遠揚了;如果陳楚歌拒絕,自己的心意已盡,再無遺憾,可以遠走他鄉了。

陳楚歌懷疑楊燕在這件事情上做了手腳,自己差點中了她的圈套,但楊燕指責他一頓後揚長而去,留下這偌大的謎團讓他自己去猜。

陳楚歌回到辦公室,宋佳問他上哪去了?陳楚歌回答見客戶去了。

宋佳皺了皺眉頭,告訴他以後見客戶要先向她彙報,得到批準後才準去。

陳楚歌心裏嘀咕:“新官上任三把火”,還沒三天,就神氣成這樣,以後還不知道怎麼折騰人呢。跟個婆娘後麵幹窩囊死了,等有機會自己找胡光軍換個崗位。可如果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同事們還不會笑死,人家擠破頭要進來,你倒要主動出去,或許胡光軍正求之不得呢。忍字頭上一把刀,遇事不忍禍先招,姑且還是得過且過吧。另外,誰讓她是組織部長的親戚呢?不管是誰,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得罪組織部長啊,要是組織部長不高興,你也就別指望進步了。

“宋主任批評得對,我記住了。”陳楚歌說。

宋佳怒道:“少給我貧嘴,難道我批評你還有錯的?”

陳楚歌本是無心之說,連忙又自我批評道:“領導都是對的,瞧我這笨嘴,總是說話不利索。”

宋佳又批評道:“領導又不是神仙,不可能都是對的。我剛才批評你是因為你不先彙報就私自去見客戶,無組織無紀律。”

陳楚歌傻了眼,被這個小女生弄得一點脾氣都沒有。他聽人說現在的美女脾氣大,如今算是見識了,心想這種女人誰娶回去要誰的命,幸虧自己懸崖勒馬,否則定是家無寧日。

這以後,陳楚歌小心翼翼地工作,時時看宋佳的眼色行事,生怕惹她不高興。他本以為這樣可以太平無事,哪知這種日子沒過上幾天,他就被攆出了廣告部。因為,報社的廣告業務被宋佳買斷了。

宋佳向報社提交了改革方案,提出廣告這塊搞市場化運作,根據她的測算,報社在這塊的年收入18萬元,但還要投入人力物力,扣除成本純收入隻在10萬元左右。她建議對內實行招標,如果誰中標,自己組織人馬,報社隻提供場地和版麵,然後淨得純收入。而且中標的好處是價高者得,誰出價最高誰中標,這樣報社也就沾光越大,同時也可以避免人為導致的暗箱操作。這份方案在報社裏炸開了鍋,大家不由得對宋佳刮目相看。報社領導層經過集體研究以後,一致同意了這個方案,當然,胡光軍有些不甘心,可他在會前就受到了上層的壓力,不得不同意。

報社公布了內部競標方案,確定標底為12萬元,上不封頂,簽訂合同當日全部付清。競標的時間為一個星期,到時公開開標。一個星期後開標時,隻有宋佳一個人參與競標,她報價15萬元,自然非她莫屬。

當天簽訂合同時,她將15萬元打入報社的賬戶,這又成了報社裏的轟動性新聞。大家議論紛紛,猜測宋佳的神秘身世,有的說她是某富翁的女兒,有的說她是某大款的二奶,還有的說她是組織部長胡鬆林的幹女兒……

陳楚歌隻聽牛大偉說過宋佳是胡鬆林的遠房親戚,還讓自己追求她,現在是第一次聽人說她是胡鬆林的幹女兒。心想幹女兒算是什麼親戚?不會是肌膚之親吧?他這樣想是有出處的,前不久報紙上就有一條新聞,說某地有位領導喜歡當麵認“幹女兒”,背後行“幹”女兒,鬧得沸沸揚揚。如果也是這樣,那自己沒有戴著牛大偉賜予的綠帽子,倒是差點戴了頂更大的綠帽子。而且讓他思之感到後怕的是,跟組織部長爭女人,除非是不想進步了?隻要領導心裏一拐彎,別說吃剩飯了,連涼水也沒得喝。

還好陳楚歌信奉“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別說捕風捉影的事他不會在外講,就是實打實的事他也不會亂說。許多人認為他和宋佳一個辦公室,一定知道點底細,都暗中向他打聽,陳楚歌是一問三不知。不僅如此,他還勸別人不要以訛傳訛,積點口德。在他看來,孫梅無形中就是這樣被逼走的,他不想宋佳重蹈孫梅的覆轍,即便這是事實。還有不管宋佳對自己態度怎樣惡劣,但這是工作上的事情,如果借機搞人身攻擊,那是不道德的。

但是宋佳並不領他的情,反而認為這些風聲是他放出來的,理由很充分:一是陳楚歌追求她被她拒絕了;二是廣告部改革斷了他的財路;三是他被攆出廣告部成為待安置的人,很折麵子;四是最近對他批評比較多等等,諸如此類,還能列出很多,這些都能使他懷恨在心、無事生非,因而在她眼裏,陳楚歌是傳播這些風言風語的最大嫌疑人。

陳楚歌蒙受了天大的冤屈,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他向宋佳解釋,反而招致宋佳惡語相向:“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怪我瞎了眼。”陳楚歌越解釋越亂,也使宋佳認定他就是罪魁禍首。

一個部門如果升格,那是皆大歡喜的事,領導級別上去了,下麵的人也隨之往上升。但是一個部門被撤並,誰都不爽,因為分流是往別人的鍋裏揀食,遭人白眼不說,而且好位置都被人占滿了,什麼都難撈著。陳楚歌就是這樣,他向胡光軍提出到采訪部去,意思是想多見見世麵。

胡光軍卻不這樣想,他是老總,自然知道采訪部裏麵的名堂,這是報社除廣告部之外的油水部門。經常跟領導出外考察遊山玩水、吃香喝辣不說,就是參加一些會議還有紀念品,最差會議餐是少不了的。如果到縣直單位或者鄉鎮采訪,吃吃喝喝除外,有的還封個紅包或者甩條把煙瓶把酒之類的。寫稿子的任務也很輕鬆,大多是將領導的講話稿子或相關的材料整理一下,冠上自己的名字即可。

“楚歌,我也想這樣安排,但之前征求了一下采訪部主任的意見,他的意思是采訪部的人手已經夠了,你再重新考慮一下。”胡光軍對他說道。

陳楚歌心想這是胡光軍的推托之詞,如果他定下來自己到哪裏誰敢說半個不字,恐怕是因為自己沒有打點他,現在他就不給自己好臉色看。這年頭屁大的事都要拿錢鋪路,不管前期給了他多少好處,一碼歸一碼,少了好處就翻臉不認人。也怪自己在這方麵大意了,可是誰會料到是這種結果呢?於是他說:“那就到新聞部去吧。”他知道報社裏各個部門的排位是廣告部、采訪部、新聞部、副刊部,自己總不能從最好的部門一下子到最差的部門吧,既然是讓自己提要求,不能得到最好的,退而求其次總可以吧,再不行,就求個中等。

胡光軍搖頭說:“新聞部關係重大,編輯必須工作經驗豐富,你是個新手,我不放心,要是出了差錯,我可是首當其衝。你再選一個。”

隻剩下一個副刊部了,還有什麼可選的?陳楚歌隻好說:“老總,你定吧,我服從安排。”

胡光軍笑了:“這就對了嘛,我是革命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你不是學古代文學嗎?我看副刊部很適合你。”

陳楚歌心想世態炎涼,當初牛大偉分管這塊的時候,胡光軍是那麼客氣,現在牛大偉到開發區去了,級別還沒上去,跟胡光軍是平級,胡光軍當然不會再買他的賬,也就更加不在乎自己的感受了。人往高處走,如果自己一開始就到副刊部,毫無怨言,現在是從高處調到低處,放在誰身上,心裏都不會痛快。

陳楚歌收拾東西,準備將自己的辦公桌搬到副刊部去,宋佳阻止說:“桌子我跟胡總編講好了,給新來的聘用人員用,你的辦公桌由副刊部那邊解決。”

陳楚歌感到奇怪,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要到副刊部去?”

宋佳說:“這不是禿子的頭上虱子——明擺著嘛,副刊部隻有老邢一個主任,手下沒有兵,老是吵著要增加人手,但是沒有人願意去。要是我是胡總編,也一定會這樣安排的。”

陳楚歌懶得和宋佳理論,來到副刊部,老邢見他來了,笑嗬嗬地說:“楚歌,終於把你盼來了,當初你到報社的時候,我跟胡總編提出要你過來,他不同意,說你是牛部長欽點的,一切得按牛部長的意思安排。現在把你放到這裏,我身上的擔子就輕多了。”

陳楚歌心想這個胡光軍真是條變色龍,安排自己到廣告部是看領導眼色行事,是政治需要,現在牛大偉鞭長莫及,他又安排自己到副刊部,顯然就是政治不需要了。需要你的時候把你當寶貝一樣嗬護,不需要的時候就像垃圾一樣扔掉,這就是政治,不帶有感情色彩的。

“邢主任,我剛來還要你今後多多指點。”他禮貌地說。

邢主任名叫邢好逑,是從縣電視台過來的,名義上是調整,實際上是“發配”。因為他原來在電視台任新聞中心主任,現在到報社任副刊部主任,是從米缸裏跌到糠團裏。個中原因,是因為他好色,跟他的名字一樣,見著“窈窕淑女”,他老邢便要“好逑”。陳楚歌聽人說老邢因為作風問題在電視台影響很壞,利用職權搞大了一個女下屬的肚子。本來台裏準備開除他的,因為忌憚他手裏握有“撒手鐧”,加上他離了婚跟這個女下屬結了婚,便從輕發落,正趕上報社組建,便通過宣傳部調整他到報社來了。

“兄台是中文係的高材生,指點談不上,隻能說是共同切磋。”邢好逑蹺著二郎腿,完全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在他的內心裏,陳楚歌還是個菜鳥,而自己早已成名多年。他這樣說是一種文人式的寒暄,就像魯迅稱許廣平為“廣平兄”一樣,一般人不理解,其實學問越深的人越謙虛,他如此效仿擺明自己是陳楚歌的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