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報社傳言陳楚歌即將被提拔為廣告部主任,胡光軍卻把這個位置給了背後關係複雜的美女宋佳。陳楚歌和孫梅相遇,得知孫梅不同尋常的情感遭遇。令他意外的是,孫梅竟然要真的對他以身相許……
陳楚歌怎麼也想不到宋佳會是一匹黑馬,一下子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
在文件下發之前,胡光軍找陳楚歌談話:“楚歌,廣告部的工作你費了不少辛苦。”
陳楚歌不知道胡光軍突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要提拔自己?這個時候得趕緊表個態,連忙說道:“老總,應該的。”
果然,胡光軍說話了:“最近報社領導班子對廣告部的工作很滿意,準備繼續加強一下這塊的工作,準確地說是提拔一名副主任,代替我處理日常工作,你要有這方麵的心理準備。”
陳楚歌誠惶誠恐地說:“感謝領導信任,我一定努力工作,使得廣告部的工作再上一個台階,不辜負領導的期望。”這套話完全是跟電視上學來的。
胡光軍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心想我還沒說結果你小子就表忠心了,這想進步的欲望也太強了吧?怪不得聽人說他替牛大偉背黑鍋、擦屁股呢,還有上次聯歡會上那個大洋相出的,看來他野心確實不小呢。可是又有什麼用?官大一級壓死人,牛大偉跟胡鬆林之間無論級別、權勢差的不是一個檔次,任誰都會選擇靠向胡鬆林一邊,更何況他是組織部長,手裏掌握著自己的命運。胡光軍冷冷地說:“不是你,經報社領導班子集體研究並報宣傳部批準,正式任命宋佳為廣告部副主任。”
陳楚歌嘴張了張,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心裏罵自己自作多情,讓人以為自己野心勃勃迫切想上位,可是現在揭掉鍋蓋飛掉鹽鴨,這個醜出大了,要是傳出去,豈不成為人們爭相傳播的笑柄?可是反過來想,自己追求進步也沒什麼不對,拿破侖說過“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麼不想當領導的幹部也不是好幹部。不思進取、無所作為、屍位素餐,這樣的幹部能說是好幹部?憑能力憑實績,他當這個副主任是實至名歸。而有了更高的平台,自己才能發揮更好的能力。
胡光軍見陳楚歌沒說話,知道他背了思想包袱,安慰說:“其實我是欣賞你的,怎奈她上麵有人?楚歌,我之所以先找你談,就是讓你做好思想準備,也希望你今後配合宋佳做好工作。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陳楚歌點了點頭,說:“請領導放心,我會竭力配合好她的。”
胡光軍聽出陳楚歌的話音裏有一種言不由衷的味道,連忙說:“楚歌,別難過,否則我可幫不了你。”
陳楚歌從胡光軍那出來,垂頭喪氣地回到辦公室。
宋佳看見了,笑著問:“怎麼,又挨批了?”
陳楚歌想起上次送她禮物時被她百般奚落,他們之間已經攤牌,現在她仗著是組織部長的親戚,當上了自己的領導,對自己冷嘲熱諷,什麼“又挨批評”了?難道我陳楚歌天生就是給別人當出氣筒的?“我的事不要你管。”陳楚歌冷淡地回道。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宋佳丟下這句話出了辦公室。
“宋佳,你過來一下。”陳楚歌聽見胡光軍說話的聲音在過道裏響起。
陳楚歌想靜一靜,可滿腦子裏都是宋佳譏笑自己的樣子,本來兩人之間就有差距,如果自己當上她的領導,這個差距可以彌補,他還是蠻有自信的,可現在宋佳當上他的領導,兩人之間橫亙著一條鴻溝,他再也無法逾越了。
宋佳從胡光軍辦公室回來以後,春風滿麵。報社裏的許多同事都過來向她道喜,還有的嚷著讓她請客,宋佳微笑著感謝,表示一定請客。陳楚歌在人群中成了被遺忘的人,備感落寞,這真是“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同事們散去以後,宋佳對陳楚歌說:“陳楚歌,我沒想到報社領導這樣安排,這對你有些不公平。”
陳楚歌心想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要不是你上麵有人,這個副主任會輪得到你嗎?他說:“我水平有限,你不是常說我挨領導批評嘛,以後你也要多多批評我,我這個人不挨批評不長進。”
“是不長記性吧?”
“都有,隨你怎麼認為。”
宋佳說:“陳楚歌,那以後多有得罪,我先在這裏請你包涵了。”
這女人變臉真快,還真拿自己當副主任來發號施令了。陳楚歌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麼大權來?
然而,不到10分鍾,宋佳說話了:“陳楚歌,你把廣告部成立以來所有客戶資料和簽約的合同拿給我看看。”
陳楚歌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女人倒不可小覷,一出招就攻擊自己的要害。好在擺上桌麵的材料無懈可擊,你愛看不看。
陳楚歌跟女人打交道十分不在行,雖然他很有女人緣,但常常是隻開花不結果。他的戀愛是從大學開始的,最早是和周文青老師,那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漂亮最優雅的女人,現在回想起來連他自己都不認為那是戀愛,而是單相思。
陳楚歌大學讀的是中文係古代文學專業,中文係女生很多,可學古代文學專業的女生很少,總共隻有4個,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在一大片綠色的森林裏,4朵嬌嫩的小花如同白雪公主一樣闖入了多少人的夢境。
陳楚歌弄不明白誰最早把女人比做花的,在邏輯上來說,至少犯了以偏概全的錯誤。漂亮女人可以這樣比喻,但若把班上那4個臉上長著雀斑、青春痘甚至還有痦子的女孩比做花,那是糟蹋了花。在他眼裏,她們連狗尾巴草都算不上。
畢竟物以稀為貴,當陳楚歌悟到這點時,她們都一個個“名花有主”了。
大學永遠不是一塊淨土,社會上的風氣,如感冒病毒一樣,迅速在這裏傳播、複製。就拿同學過生日來說,也開始流行送禮。談戀愛這塊更是攀比之風盛行,誰最先談上女朋友,誰的女朋友最漂亮,誰最先和女朋友上床?這些都是大家炫耀的資本。
陳楚歌不想蹚這渾水,可世俗的力量是強大的,要麼被排擠在外當“孤家寡人”,要麼隨大流。
女人是男人的軟肋。每天晚上,一說到女人,這群發情的騷公雞們就精神亢奮。聊天的內容也天馬行空,從伊麗莎白·泰勒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再到楊思敏的亞洲第一大胸,從“四大美女”到埃及豔後,從西方人的“長槍大炮”到東方人的“短小精悍”……
胡飛龍是最早行動的,他從旅遊係挖了個大美女,在整個寢室起了模範帶頭作用。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許多人都想複製胡飛龍的成功,於是爭先恐後向外係的女孩子射出丘比特之箭。他們堅信隻要多發箭,總有中到的;多撒網,總會捕到魚的。更何況他們都是舞文弄墨的才子,一肚子墨水嗆不死自己,總會嗆倒幾個文學女青年的。
大二的時候,胡飛龍和其餘五人都抱得美人歸,寢室裏隻剩下張春江和陳楚歌兩個和尚。
直到大三上學期的一個周末,張春江向胡飛龍借領帶,陳楚歌才知道隻有自己一個光棍了,而且還是老光棍。
陳楚歌被大家譏笑不是男人。陳楚歌心裏不認同,他想我是不是男人還要你們鑒定嗎?隻要我自己知道就行,同時他也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個百裏挑一的女朋友氣氣他們,然後驕傲地告訴他們我是寧缺毋濫,什麼是品位,我這樣的才是。
陳楚歌周日無處可去,隻好泡在圖書館裏,既是消遣也是“釣魚”,卻意外碰到剛來教他們古典詩詞的漂亮女老師周文青。周老師比陳楚歌隻大兩歲,為人熱情大方,很受學生喜歡,其實她講課很一般,大家喜歡她的原因是因為她長得太漂亮了。
陳楚歌偷偷地喜歡上了周文青,在他看來,與那些女學生們相比,周文青不僅容貌漂亮,而且氣質高貴、內涵豐富。俗話說:“不怕貨比貨,就怕人比人。”同樣是漂亮的女人,有人就是花瓶衣裳架子,而有人就是一部裝幀精美、內容豐富的書。
大學不比娛樂圈,來不得緋聞。娛樂圈裏師生戀、姐弟戀是當作新聞來炒作的,好吸引人家的眼球,否則就不叫娛樂圈。大學裏出現這種事情,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陳楚歌隻有把自己的喜歡偷偷藏在心裏,等自己畢業以後再向周文青表白。
每個周日,在固定的時間固定的地點,陳楚歌總會遇到周文青。兩人交談也越來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意。有一次周文青讓陳楚歌不要老是叫自己周老師,可以叫她文青。這是一種暗示嗎?當晚,陳楚歌失眠了。
更讓陳楚歌意外和欣喜的是,周文青老師有著和他一樣的審美情趣,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她講了一首《素帕歌》:“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顛倒看,橫也絲來豎也絲,這般心思有誰知。”
陳楚歌知道這首來自他家鄉的情歌,語言含蓄凝練,心思委婉幽深,借用比喻、象征等修辭手法,道出了初戀男女無聲勝有聲的脈脈情意。
周文青神態悠然地訴說著,一個美麗的村姑滿懷渴望與惆悵地站在村外的小河邊,眺望遠方心儀之人的村莊,並想象著那個人收到自己寄去的素帕會怎麼想。雖然帕上不著一字,但姑娘的心思全在那一方小小的帕子上。她想著想著,情不自禁地唱起了這首歌。歌聲悠揚婉轉,纏綿悱惻,就在這樣的歌聲中,時光匆匆飛逝,轉眼間青絲變成了白發,她心愛之人也許是滿頭霜雪的老翁,也許早已不在人世。而她仍然唱著,清麗婉轉的歌喉也變得低徊喑啞,但絲毫不影響她在歌聲中對往昔的追憶和懷念。除了歌唱,她已無話可說。我們聽著那歌唱,也無話可說。
陳楚歌聽得如癡如醉。他不再懷疑自己是否單相思,甚至打算如果有合適的機會,他會向她表達自己的愛意。
機會終於來了,一個周日的下午,兩人分別之際,周文青說有幾本線裝《宋詞詩抄》要送給他看,讓他晚上去她宿舍拿。
陳楚歌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恨不得撲上去親她一口,但他控製力甚強,知道這種場合不能有任何親昵的行為,被人看見就成了全校轟動性的新聞了。
陳楚歌一路唱著小曲兒回寢室,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如此興高采烈,當年考取大學的時候雖然也高興,但最大的感覺是揚眉吐氣。
當晚,他破天荒地向胡飛龍提出借用他的西裝領帶,胡飛龍像看外星人一樣打量著他,然後用力地拍了他一下肩膀:“行啊,你小子終於走狗屎運了,隨時借都可以。”
大家都過來表示祝賀,更多的是打聽女朋友是哪個係的,長得漂亮不漂亮,胸部是幾罩杯的,有的還傳授他經驗,第一次不能空手,一定要送玫瑰花。張春江提出要給陳楚歌參謀參謀,這可把陳楚歌嚇壞了,連忙阻止,稱女孩是外校的。
張春江的話提醒了陳楚歌,出校門的時候他不停回頭張望,果然寢室派出了“狗仔隊”,為首的就是張春江。
陳楚歌是山裏娃子出身,從小就會玩捉迷藏的遊戲,在這方麵他是“術業有專攻”,幾個回合下來,把那幾個“尾巴”全甩掉了。
夜幕降臨的時候,陳楚歌買了一枝玫瑰花“潛”回校園,不是他不想多買,這花太他媽的貴,一朵就是他一天的“口糧”。這幫商人鬼精得很,專會算計學生的口袋。
陳楚歌根據周文青告訴他的地址,來到她的單身宿舍。
當門開的一刹那,陳楚歌遞上玫瑰花正準備表白時,猛聽得屋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誰呀”,嚇得他將湧到喉嚨的話又強行咽了下去。
周文青落落大方地接過花,說了句“謝謝”,然後她指著屋裏沙發上的男人對陳楚歌說:“來,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這是我男朋友何健,剛從美國讀博回來。”
陳楚歌伸出手去準備和他握手,而那個男人隻打量了他一眼,便扭過頭去繼續看他的電視,弄得陳楚歌十分尷尬。其實這很正常,兩個人本來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
周文青覺得過意不去,上前摟著何健說:“達令,這是我最得意的學生陳楚歌。”
何健長得膘肥體壯,看來洋麵包很養人,隻是在西方學習了很久,學不來人家的風度,骨子裏的東西很中國化很封建,不陰不陽地說:“我看見了,不愧是你最得意的學生,很有出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