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3)

陳楚歌四下打量,見隻有一張辦公桌,是邢好逑在使用,跟自己在廣告部的辦公桌一模一樣,這是報社改版時統一添製的。“我在哪裏辦公?”他問。

邢好逑說:“胡總編對我說你要來,還讓我告訴你在倉庫裏搬一張桌子過來用。”

陳楚歌情知邢好逑也早就知道這事,隻有自己一個人蒙在鼓裏,看來胡光軍嘴裏說得好聽,讓自己提要求,其實他早就計劃好了。這個老狐狸,真是太狡猾了!

陳楚歌來到報社的倉庫,頓時傻了眼,隻見裏麵堆著一些破舊的桌椅,全是報社改版時換下來的,當時恐怕沒有人想到這些東西還會使用,就當作垃圾一樣扔得雜亂無章。他在裏麵翻找,不是這張桌子腿斷了就是那把椅子腿斷了,好不容易才找著一張全的,可麵板上布滿了窟窿眼,還有刀刻的痕跡。陳楚歌吹去浮灰,仔細辯認,發現是一些字,上麵寫著“殺死比爾”,後麵還有“胡光軍”三個字,再看四周,還有“王八蛋”、“無恥”等字眼。

陳楚歌知道這張桌子肯定不是胡光軍的,他是總編輯,不可能用這種學生課桌的。“殺死比爾”是一部美國電影的名字,看來這個人喜歡看電影。還有他刻上其他的字,包括胡光軍的名字,很可能對胡光軍心懷不滿。

陳楚歌沒得選擇,隻好扛著這張桌子來到自己辦公室,又去找了一把有腿的椅子。因為桌麵“慘不忍睹”,他找了幾張報紙鋪在上麵,這樣才勉強湊合著使用。

下班的時候,老邢讓陳楚歌跟自己出去吃飯,說是給他接風。

陳楚歌有些感動,心想胡光軍一直說給自己接風,但就是光打雷不下雨,從沒兌現過。倒是剛到副刊部,老邢就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是個對下屬嗬護備至的好領導。

兩人來到一處偏僻的小酒樓,剛進門,老板娘眉開眼笑地迎上前來:“邢主任,樓上請。”

邢好逑和老板娘對了一下眼神,會意地點點頭,然後邁步上樓,陳楚歌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

一個男青年站在包廂的門口,看見邢好逑上來,連忙跑過來滿臉堆笑地說:“邢老師好。”

邢好逑微微頷首,然後側身指著陳楚歌對他說:“這是副刊部新來的編輯,陳楚歌。”

那個男青年又笑著叫了聲:“陳老師好。”

陳楚歌伸出手去,那男青年也連忙伸手和他握了下,然後自我介紹說:“我叫王石,請多關照。”

三個人進去落座,王石問道:“邢老師,我那篇稿子可行?”

邢好逑說:“你說下名字,稿子太多了我記不得。”

王石說:“是一組詩,名叫《龍山放歌》。”

邢好逑略一沉吟,說:“我想起來了,詩寫得不錯,隻是太長了,版麵不好安排,這樣吧,回頭我幫你修改一下再發。”

王石高興地說:“那就謝謝邢老師了!”

接下來是吃飯,三個人幹了兩瓶酒。邢好逑告辭的時候,走路有些不穩。陳楚歌攙著他下樓,老板娘迎上前來,手腳麻利地將兩盒香煙塞進他褲子口袋裏,笑嘻嘻地說:“邢主任走好,下次還來啊。”

邢好逑打著飽嗝,說:“好的。”

王石跟在後麵過來,說:“邢老師,我找車送你。”

邢好逑扭頭說:“放心,我沒事,我家就在附近,走回去就行。再見啊!”說完,搖搖晃晃地走了。

第二天,邢好逑將王石的那首組詩《龍山放歌》扔給陳楚歌,說:“你把它壓縮一下,控製在20行以內。”

陳楚歌一看裏麵分了幾個小篇章,如果一壓縮就弄得不倫不類,便向邢好逑建議主體不動,作一些小的修改,長就長點。邢好逑瞪了他一眼說:“讓你這樣弄就這樣弄,哪那麼多廢話?咱們副刊部不比其他部門,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對新作者能這樣就算可以了,今後還得看他的表現如何。”

陳楚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好,相當於重新寫了一遍。邢好逑看了,很滿意,說:“不錯嘛,這才符合我們副刊的水平。”

當天下午,樣報出來了,邢好逑打了一個電話,很快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過來了,見麵就對邢好逑說:“邢老師,怎麼這麼快呀?我以為還要等幾天呢。”

邢好逑色迷迷地說:“小瑛,咱們倆是什麼關係呀,老朋友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能不上心嗎?這是樣報,你看看。”

那個叫小瑛的女孩看了一眼,連忙說:“邢老師,又給你添麻煩了,比我寫的那篇強多了。”

邢好逑說:“你現在進步很大,照這樣的進度下去,我快沒辦法給你潤色了。”

小瑛見邢好逑表揚她,也喜滋滋地,湊近他說:“邢老師,城西新開了一家量販式休閑會所,我請你過去坐坐。”

邢好逑朝小瑛使了個眼色,打哈哈說:“現在還定不下來,回頭咱們電話聯係吧。”

小瑛會意,告辭走了,走出老遠還能聽見高跟鞋敲擊地板發出的清脆聲響。

邢好逑繼續看報紙喝茶抽煙,約摸過了半個多小時,他起身對陳楚歌說:“小陳,我出去辦點事,你把用過的稿子處理掉,免得搞重複了。”

陳楚歌答應一聲,待他走後,將用過的稿子扔進廢紙簍,突然他產生了一股好奇心,又拿出來仔細翻找,終於找出一篇作者署名為何小瑛的文章,這篇文章狗屁不通,然後他再看樣報上的同名文章,完全是另起爐灶,隻保留了原文中極少數的語句。看來邢好逑還真下了不少工夫“潤色”,把一篇垃圾文章經過“大換血”後起死回生,而且文采飛揚,送他個“文中華佗”美名,亦不為過。

陳楚歌下班後又等了一個小時,不見邢好逑來,也沒有電話響,知道他不會叫上自己了。轉念一想,如果真是小瑛請客,邢好逑會喊自己去嗎?不可能!他肯定不情願自己去當電燈泡。自己也真是傻,還在這裏等著蹭飯吃,簡直是沒皮沒臉。他感到饑腸轆轆,出門在老街的一家小麵館裏要了一碗湯麵打發了。

月底發稿費的時候,邢好逑在陳楚歌擬好的清單後麵填上數字,王石用稿1篇10元,何小瑛用稿3篇60元,等等。邢好逑讓陳楚歌拿給胡光軍審批後,再交給管財務的小張。

陳楚歌辦好這一切後,回到辦公室。邢好逑過來,破天荒地遞給陳楚歌一支煙。

陳楚歌忙稱不會吸煙。

邢好逑說:“我忘了,楚歌,我見你人很老實,工作也很勤快,就想把我的一個外甥女介紹給你,不管成與不成都不怪你,你們倆先見個麵再說,我也好給大姐一個交代。”

陳楚歌見邢好逑把話說死了,隻好點頭答應。

還沒到下班的時間,邢好逑拖上陳楚歌坐車來到他姐家,這是縣城郊區的一個小村莊,名叫胡屋,居民大多姓胡。

在一幢兩層小樓前,邢好逑說到了,然後“姐夫、姐姐”親熱地叫喚著。

一個中年婦女飛快地迎了出來,滿臉堆笑地看著陳楚歌,問邢好逑:“這位想必就是小陳吧?”

陳楚歌叫了聲:“阿姨好!”

中年婦女歡快地應了一聲,然後說:“快,屋裏坐。”

邢好逑問:“我姐夫呢?”

中年婦女說:“上街去了,說買點鹵菜,順便捎一瓶好酒給你喝。”然後她衝屋裏大聲叫著:“麗仙,你大舅和小陳來了,快出來泡茶。”

陳楚歌和邢好逑在屋子裏坐定,就見一個中等身材、青春靚麗的少女走了出來,衝邢好逑甜甜地叫了聲:“大舅!”

邢好逑答應一聲,說:“麗仙,這是小陳,陳楚歌,是我們報社的才子。”

麗仙又甜甜地叫了聲:“陳大哥好!”兩邊臉頰連同後麵修長白皙的脖頸整個都紅了,嫣紅透白的煞是好看。

來的路上,陳楚歌已從邢好逑口中知道她叫胡麗仙,21歲,在城郊小學當教師。他仔細打量起來,隻見她長著一張標準的古典瓜子臉,淡淡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像兩把小刷子,亮得讓人覺得刺目的一雙漂亮大眼睛異常靈動有神。她今天穿了一身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運動服,足下穿著一雙純白的登山跑鞋,還有她手腕上紮了幾條五彩斑斕的可愛的橡皮筋,為這身樸素的衣飾增添了幾分俏皮的感覺。

雖然胡麗仙素麵朝天,但不失美麗動人。陳楚歌感歎真正的美女還是出在民間,宛若深山幽蘭,不管你見與不見,但它仍然恬靜優雅地徑自開放。而電視台那些女主播盡管在熒屏上光彩照人,但陳楚歌聽說一旦卸了妝,有的模樣普通不說,甚至讓人不敢恭維,隻有極個別的天生麗質。

陳楚歌對胡麗仙產生了好感,接受了她一家的盛情款待。

第二天是周六,陳楚歌和胡麗仙約好9點鍾去龍山森林公園玩。他一大早來到牛大偉家,意思是今天不能給牛小鵬輔導了,明天再過來。

牛大偉還沒起床,他妻子說:“小陳,昨天晚上我聽你大哥說要給你介紹一個女朋友,是電信局田局長家千金,約好今天上午見麵的。你等會再走,我跟你大哥說下。”

牛大偉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妻子一說馬上清醒了,連忙起床對陳楚歌說:“楚歌,昨晚上酒喝多了,沒來得及告訴你,但今天你必須跟我去赴約,我可是答應了田局長的。”

陳楚歌感到左右為難。

牛大偉問清楚情況後,先是大罵胡光軍,接著罵邢好逑,然後責怪陳楚歌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事先對我說?你眼裏還有我這個老大嗎?那個邢好逑算個球,跟老子搶人?要是在老子麵前老子當場給他兩耳光。你不要理會他,現在田局長肯把女兒下嫁給你,對你來說要比別人少奮鬥10多年,這樣的好事到哪裏去找?他的女兒我見過,長得跟明星似的,上門說親的擠破了頭,要不是看我牛大偉的麵子,哪有輪到你的份?”

陳楚歌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根據張春江攀龍附鳳的理論與實踐,底層青年與官家小姐結合不失為一條事業成功的捷徑。就拿當年蔣委員長與宋家的政治聯姻來說,要想步入上層社會,就得跟上層社會的人打交道。陳楚歌盡管心裏還掛念著胡麗仙,但身子卻沒有動,後來跟著牛大偉夫婦一道去田家了。

田局長的女兒名叫田小曼,陳楚歌見到她的時候被震了一把,此女身材修長,濃密的睫毛、魅惑的眼神、豐厚的雙唇,臉蛋白裏透紅,穿著一整套耐克牌純白帶粉色邊運動服,顯得胸部分外挺拔。尤其是走路的姿勢,屁股一扭一扭地,兩個半邊球像在不停地畫圓。還有她說話的聲音,嗲味十足,陳楚歌第一次聽見這種聲音,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陳楚歌感覺田小曼跟楊燕很相近,性感撩人,能時時撥動男人身上那根騷動的弦。她像一塊吸力強大的磁鐵,盡管陳楚歌想逃離,但被她牢牢地吸住,無法逃脫。

田局長夫婦對陳楚歌也很滿意,說他們就一個女兒,想找一個靠得住的老實人將來替他們支撐門戶。陳楚歌外形討人喜歡,性格也還踏實,好歹也是正規大學畢業生,雖然目前的位置稍微低了點,但既然牛大偉極力推薦他,那這個小夥子的前途還是有希望的。再說田局長自己在這龍山縣也是個人物,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女婿吃虧的。

中午在飯桌上,田局長夫婦向牛大偉夫婦敬酒表示感謝。牛大偉見他們滿意,便拍板說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兩個年輕人先交往一段時間,到時再辦喜酒。

陳楚歌的意誌又一次被牛大偉代表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陳楚歌懊悔當時沒有把手機號碼給胡麗仙,害她等得夠嗆,準備登門去向她解釋。一大早他父親陳保國來了,後麵跟著孫寡婦。

孫寡婦見麵就要給陳楚歌下跪,被陳保國攔住了。陳保國說:“他二娘,孩子是小輩,有什麼事幫忙是應該的,這禮擔待不起。”

孫寡婦是孫春花的母親,與陳保國是鄰居。陳楚歌喜歡她的女兒卻不喜歡她,甚至對她很反感,村裏許多關於自己不好的傳言都是她散布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