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來……我們之間不存在什麼誤會了。”她努力地擠出一絲微笑,甩了甩頭轉身要走。
突然安全門“哐”得一聲打開,傅景曦一行人從內走出,身上盛滿大堂內暖色的燈光。遠遠望去,明晃晃的一片,像是一道清澈溫暖的陽光照入她的視域。
傅景曦領頭走來,經過她身邊時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帶著她繼續往前走,與夏名遐擦肩而過的瞬間,他銳利的眸子瞥了眼夏名遐俊秀的側麵,鼻腔裏發出冷哼,轉眼就帶著季小清走到電梯邊。
電梯門“叮”得一聲打開,兩人率先走入,傅景曦對門外的哥們兒說:“你們等下一班。”隨即按了關門鍵。
她突然狐疑地看向他,像在看待狡猾的獸,“你剛才幹什麼?”
“什麼幹什麼?”他皺眉看她,幾分不耐煩的樣子。
“你剛才氣勢洶洶地走過來,抓住我的手腕就走……”她邊說,邊用左手握住右腕示範。
“嗤……”他笑開了,電梯內冰凍的氣氛也仿佛一下子回暖。
“笑什麼?”為什麼今晚連續兩個人都把她當笑話?
“我為了不讓你繼續丟人顯眼啊。”
“誰丟人顯眼了!”她的音量不自覺拔高了幾分,在逼仄的電梯裏顯得尖細刺人。
“不知道是誰,剛才臉色慘白的,就跟被人甩了要去投湖差不多,”他俊眉微揚,毒舌翻動起來,“食色動物,看到人家長一副小白臉樣,就丟了魂魄。”
季小清不怒反笑起來,眼神曖昧地看向傅景曦,“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覺得你還真挺帥,嘖嘖。”
“那很正常。”
“後來我遇到華山,我就發現,其實你也不是那麼帥了。”這才是重點!
“你!”某人咬牙切齒,隨即冷笑道,“哼,我不跟剛剛失戀的女人計較!”
……
他們一行人又來到上次那家俱樂部,還是606房。
季小清發覺根本就沒人去前台簽字,甚至連招呼都不用打,直接進606,估計這間房被他們常年包下了。服務員過會送來各色各樣的洋酒。桌子已經擺好,洋酒已經排開,就等開局打牌。
“又是橋牌……”她嘟囔一聲。
“大嫂不喜歡橋牌嗎?那我們玩其他的,今天聽大嫂的。”一群人應著小六子的話,紛紛點頭。
不能怪她,她實在沒玩橋牌的天賦,十把九輸,誰還有什麼興趣玩下去?
她把兩張桌子拚在一起,“那我們一起玩個簡單有趣的紙牌遊戲吧?”
這一群男人都沒接觸過UNO,不過她講了一遍規則後,全都上手很快。
事實看來,她今晚運氣格外好。已經連贏五把,甚至連剛才麵對夏名遐時刺心的感覺也淡去了。
“UNO。”她丟了一張藍7,緊緊握住手裏最後一張紅4.
轉了大半圈,還是藍色,看來她這張牌走不掉了。
這時傅景曦甩了張加4牌給小六子,“換紅字。”
小六子歎了口氣抓牌,他沒有逆向牌。不過就算他有,估計傅景曦也準備了一張紅色逆向等他了。
小六子摸完牌,季小清忍不住笑了出來,甩手紅4,這一局又是她贏了。
“哇……大嫂好厲害……”周圍的人作勢鼓掌,逗得她更加喜上眉頭。
某人看到她笑得燦爛的樣子,忍不住“嗤”了聲。
“你嗤什麼?”她不滿地看向傅景曦,“玩紙牌是需要用這裏的。”她指指自己的大腦。
“我跟你打牌用的是這裏。”傅景曦雙手食指拇指圈成一個愛心。
“嗤……”一群男人全都笑趴了,“大哥你太傷人了。”“大哥你不可以把事實說出來啊!”
季小清的眸子冷冷地在他們臉上掃視了一圈,終於眾人止住笑意。
不過,她隨即也笑了。剛才她確實夠厚臉皮的,嗬。
這晚他們玩到深夜,她喝了兩杯洋酒下肚,醉得不省人世。
黑夜裏似乎有人拍拍她的臉問道:“喂,你不準備回家了?”
“嗯,回家啊……”她迷迷糊糊地回答,“我的車夫呢……”
“嗤……”
又是那個熟悉又令人討厭的聲音。
不過,她睡得格外安心。好像夢到非常開心的事情呢……
女人決定去剪頭發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
十一國慶長假,季小清在市中心商業步行街購物,逛了兩棟大廈居然一件衣服也沒有看中,身上卻因為擁擠的人群出了一身汗,不禁有些氣惱。轉眼間,恰巧看到一家拐角的美發沙龍海報,海報上女郎的中長發超過肩膀,微微往內卷,陽光青春朝氣甜美……許多讚歎的詞突然間湧向她大腦。
她看到透明玻璃上顯現出自己的影像,這長頭發不卷不直,好沒形狀,於是當下就走入沙龍內入座,“幫我燙成門口那張海報的發型。”
大約三個小時後,她的頭發完成了,卻同時對著鏡子徹底震驚了。
為什麼,自耳朵下到肩膀上的這一段頭發呈現泡麵式的狂卷狀態?原來的長發雖然沒形狀,但也自然,甚至有幾分氣質。現在就跟四五十歲想通過燙發抓住青春尾巴的婦女差不多……問題是,她才二十六啊!
“為什麼這麼卷?”她愣愣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還不能回神的樣子。
“剛燙出來的頭發總歸比較卷的咯,洗洗就不卷了。”美發師遊刃有餘地說,還一邊揉了把她的卷發。
“你自己去看看門口那張海報!這哪是差別一點點,你燙不出來掛門口幹什麼!”
“喂,小姐,你這話搞笑了,”有點娘氣的美發師插腰道,“一分價錢一分貨,你花500塊燙出來的發型可以跟1000塊的比嗎?”
“500塊不是錢啊?”她光火了,嗖得站起來,對著理發師厲聲道。驚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有些顧客也麵露擔心的樣子。
不一會經理請她和理發師一起去辦公室談一談。經理說話還比較客氣,問她是否接受免費軟化?搞笑了,她都把頭發卷了剪了,軟化了也回不到原來的樣子啊!
這時理發師突然冒出來一句,“小姐你也最好見好就收,息事寧人,我們店開在市中心,也不是什麼路邊小店。”
她進黑店了!她這才意識到她進黑店了!
十平方的辦公室內突然爆發出激烈的爭吵,她實在氣不過,好好的一個假日卻變得一團糟,留了三年的頭發被人整成泡麵,對方還威逼她妥協!
這時季小清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她看也不看就接起,“喂,哪位?我現在很忙!”
“是我,你在忙什麼呐?”傅景曦吊兒郎當的口吻在另一端響起。
“我在吵架!你要不要來幫忙!”
半個小時後,傅景曦雲淡風輕地進入美發沙龍經理辦公室內,他環視了圈辦公室裝潢,覺著到底是搞藝術造型的人,裝修得還不錯。
“這位是……?”一直處於焦頭爛額狀態的經理坐在沙發上,抬起頭問道。
“嗯,西露美發沙龍,給我看一下你們的賬本好嗎?我來核查一下上個月的賬目。”傅景曦波瀾不驚地開口,卻驚得經理立馬從座位上站起。
季小清這才依稀想起傅景曦在傅明棟的安排下,在區政府裏謀了份職位,之前倒台的夏堇深是前紀委書記,傅夏交好,那麼傅景曦在紀委處工作也不奇怪了。
事情在十五分鍾內完全解決了。季小清受到經理和理發師的隆重道歉,還獲得一張西露美發金色貴賓卡。
雖然她這輩子再也不會來這家沙龍,心裏也確實舒坦點了。
不過也真感歎,為什麼這個世道都要向錢或者權靠攏?要是今天傅景曦沒來救場,事情又要怎麼解決?
她突然感覺一陣冷風擦過脖子。以前有長發圍著,還不覺得秋天到了。現在脖頸連著肩膀一塊都露在外麵,冷得她一陣哆嗦。
好在兩人很快就上了車。
“你直說好了,我不介意的,”她自顧自說了起來,“很難看是吧,忍著笑很難受的。”
“你說什麼?”他反問。
“頭發啊,不覺得很醜嗎?”
他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又繼續開車,“沒啊,我覺得挺精神。”
“……你的審美跟常人有異啊?”她的心裏很糾結。傅景曦說醜她會鬱悶,傅景曦無動於衷她便覺得他是在心裏說她醜,於是更鬱悶!
“你才跟常人有異,”他反唇回敬道,“我是覺得偶爾換個發型挺好。現在可能剛做出來不好看,但是卷發養長一些就會好看了。”
季小清沒了聲音,靜靜地看著他專注開車的側麵一眼。
那是非常好看的一幅畫麵。俊美豐潤的男子專心駕車,一身黑色的襯衫顯得精瘦又神俊,黑色的名貴腕表和林肯車內車廂背景為他渡上幾分華貴之氣。
“不錯啊……今天學會說人話了……”
也不知是傅景曦的話起了作用還是怎的,她還真不太把新發型往心裏去。隻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聞道一股化學藥劑味,差點吐了出來。她去浴室洗頭發,因為往常的習慣擠了許多洗發劑出來,後來才發覺浪費了一半。
洗完吹幹後,一時間睡不著,手裏捧著一杯熱牛奶走到客廳落地窗邊的地毯上。
不知道是睹物思人還是怎的,她突然回憶起往日裏跟華山一起坐在落地窗邊的情景。午後,他會枕在她的腿上,安靜地睡去。那個樣子就像睡美人,哦不對,是睡美男。她一動不動地坐著,可能會織一會圍巾又或者看一會書,然後等著黃昏的時候,他濃長的睫毛微顫,悠悠轉醒。美好得宛如童話……
至少,在這間屋子裏,她和華山所有的回憶都是美好的。
是什麼時候變質的呢?
在夏家吧……在夏家,一切都變了。或許華山說的是對的,她太自作聰明。夏家不是一般人家,他突然回到家族裏怎麼可能收到除了夏董瑞老爺外其他人的歡迎呢?逐漸的一切都變了味,他們漸行漸遠……
其實以前,她真的堅信,不管發生什麼,她和華山之間的感情都不會改變的……
心頭湧上一陣悲慟,果然一個人不能閑著,閑著就容易東想西想無事感傷。她揉了揉頭發,回到房子悶頭睡去。
第二天,卻有位意想不到的訪客敲響她家房門。
季小清見到夏啟亮的時候還一下子反應不過來。而他見到她的新發型,也愣了愣,隨即笑道:“短發也很適合你。”
“你有什麼事情嗎?”她開門見山地問。
“想找你敘一下舊,季小姐可以賞臉嗎?”他笑,像以前那般自信從容。
“我好像今天日程挺滿的。”今天是十月五日,國定假日,地球人都知道她是在搪塞。
“看來你好像還是挺排斥我,”夏啟亮舉起雙手,狀似無辜,“你看,沒有我那天令人帶走夏名遐,你也不會發覺自己原來那麼喜歡他對不對?你就不好奇他現在如何嗎?整個宗親家族裏恐怕想拉他下馬的人恐怕海了去了……”他笑得明眸皓齒,眼底森寒。
於是季小清換了套衣服同他一起去喝下午茶。
桌上的紅茶散發嫋嫋清香,合著輕音樂聲使得這個午後有了幾分安靜美好的意味。店裏客人稀少,不過外頭人流不息。
這又是一家麵向高端客戶的茶餐廳,為了迎合部分人浮世中獨享清寧的心境。
不過她也不批判,反正今兒花的也不是她的錢。
“其實我倒挺好奇,你為什麼離開他了呢?我以為你們會結婚的。”夏啟亮聊開話題。
“我們崩了。”
“崩了?”他詫異道。
“崩了就是崩了,不大可能複合了。”她坦然道。
“這樣……”他嘴角帶笑,目光卻沉了沉,“這樣斷了還真有點可惜。嗬嗬。”
季小清話題一轉,“其實我也很好奇,你為什麼一個人在南非呆一年?我以為你會跟名遐一起回夏家。”畢竟當初是說要私奔所以去南非,她都甩手了,他獨自去南非這事還真令她一直沒想通過。
“不是很好嗎?隨心所欲的自在草原生活,我在南非狩獵本事大有進步啊,哈哈。”眼前這個男子笑起來星目熠熠,就跟她初次見到時那樣,風華逼人,似乎天生就是天之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