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常委?傅景曦的父親?季小清突然想起傅景曦曾警告過她不要靠近夏家!這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她覺得她正置身一場巨大的陰謀中!
那天晚上季華山在原來的房間裏睡得極香極沉。雖然這間房間比他在夏家的臥房小太多,卻能給他久違的安定感。第二天早上他是被手機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對電話那頭“喂”了聲。
“夏總,你怎麼還不到公司呢?”是他的私人男助理陸蒙在電話那頭說話,聲音似乎很焦急。
“現在是幾點?”他還是沒有睜開眼。
“九點三十分了!”
“我半小時內到公司。”雖然這個副總沒什麼實權,不過去還是要去的。
“不,我是想告訴您,剛才醫院來電話,董事長決定改遺囑。律師團已經去醫院了。您的姑姑和伯伯也都趕去了……”
夏名遐睜開了眼,黛黑的眸子微深。
“謝謝你通知我,我現在就去。”他掛了電話,立即起床穿衣洗漱。
他走到停車場,進了他那輛阿斯頓馬丁車,高速駛向市第一醫院,直奔住院部頂樓。
他剛從電梯內走出,就看到走廊盡頭處夏家其他人都聚在室外,包括陳管家。
“哥哥,你來了。”宋小宛走來迎接他,“你怎麼現在才來呢?”
夏名遐對宋小宛微笑了下,“哥哥睡過頭了。”兩人一起走向盡頭的走廊。夏明珠和宋琦玉顯然反感看到宋小宛對夏名遐太親近,隻是這時候有更重要的時候煩擾她們的心,所以也不說什麼。
夏堇深對夏名遐的態度不近不遠,不過聽說比起對以前的夏啟亮親切多了。
夏明香見到他來了,握住他的手腕,表情跟小宛一樣急切,“你怎麼現在才來?聽說爸爸的病又加重了……唉。”夏名遐順著她的目光望向窗戶,依稀見到病床上臉色蒼白皮膚幹涸的夏董瑞,以及圍坐在床邊的幾位律師。他們來自本市最聞名的守譽律師事務所,坐著最靠近窗邊的兩個,一個是四十來歲的事務所所長趙方誠,另一個是本城最富盛名的大律師程戒。
大約三十分鍾後,幾位律師收拾了文件離開病房。夏堇深如同大家長般跟趙方誠握手,朗笑道:“麻煩各位了,辛苦了。”
“應該的,應該的。”趙方誠對夏家的人一一微笑,然後帶著程戒等人離去。
醫生請親屬們到辦公室談話。戴著厚眼鏡片的醫生站在他們麵前,聲音有些沉重地說:“夏先生的病情不斷惡化……我院已經盡全力了。大概就是這兩三個月的事情了,也或許會有奇跡發生。”夏家的其他人認真地跟醫生討論病情,唯獨夏名遐一個人站在最後,緘默不言。
宋小宛輕輕在他聲旁問道:“哥哥怎麼了?心裏難受是嗎?”她的眼神有些悲傷,是真正的悲傷,而不是故作關切,眼角的那顆哭痣勾人心神。
他對她微微一笑,“你很關心我?”
宋小宛怔了怔,隨即認真地說:“對,我在關心哥哥。你是我的哥哥呀。”
這好像是第一個承認他身份的人。雖然其他人也名遐名遐地喊得親切,但是這麼直白承認他身份的,宋小宛是第一個。
“嗬。”他溫和地笑。
夏名遐回到季宅,推開正門,見到季小清正在客廳裏彈奏鋼琴。十指在象牙白琴鍵上敲擊一個又一個流暢的音符,夕陽的陽光漏過落地窗灑進來,完全籠罩在她背上,屋子裏沒有開燈,他好像看到了昏黃朦朧的膠片,過去的記憶湧上心頭,他突然感到左胸膛襲來一陣痛。
季小清彈完這首曲子,回過神來,見到他進了屋子,笑道:“華山,回來了?”
他向她走過去,他想吻她,突然間極想親吻她。季小清突然倒吸一口氣,“你手臂上怎麼有傷口?”
夏名遐瞥了眼左手臂,灰色的襯衫上破了個口子,滲出鮮血來,他想到什麼,眼波微動,然後突然倒在地上,叫了聲:“啊,清清,我要死了!”
季小清趕快奔過去蹲在他身旁查看傷口,傷口很深,像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割傷的!
“你去動物園跟大貓打架了?”
“……”他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
“好啦,我開你玩笑的。”她翻出醫藥箱,開始給他消毒止血,“你到底怎麼受傷的,自己都不知道包紮嗎?2400毫升血流失了就會死啊!”
“清清,”他看著天花板,緩緩地眨了下眼睛,“要是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她聽到這話心裏挺不舒服的,冷聲道:“你是日子過得太好了,沒事找事是吧?哪那麼容易會死,你跟獅子呆了這麼多年都沒被吃掉,現在到人堆裏會死?”
“可是我害怕,我哪天死了,清清會難過。”他的眼珠子一轉不轉,好像漂亮的雕塑,令她不知怎得突然心慌,“不跟你胡扯了。我去做晚飯。”季小清起身走向廚房。她完全忘了追問誰劃傷了他。
夏名遐仍然躺在地板上,他微微轉過臉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然後又緩緩地閉上眼,陽光籠罩在他身上,他覺得麵頰被曬得有些發燙,心裏的某個部分卻更燙,不知不覺間淪陷在痛苦的煎熬中。
第二天季小清接到了回到市區後的第一筆預約。西城區警察署分隊長約她八點見麵,跟他一起審問一個嫌疑犯。
季小清已經休工一年,很久不在七點起床,所以一不小心睡遲了二十分鍾,時間太趕她的早餐隻能打包放在拎包裏,工作結束後再吃吧。
差不多是七點五十五分,她駕車來到警察署門口,黃隊長已經等在門口,看來案件很焦急的樣子。
“隊長好!”她走過去跟人過手,對方回握她笑道:“季小姐好,我們進去吧,邊走邊說。”
“好。”她揚唇微笑。豐潤的唇膏遮住幹裂的嘴唇,她到現在沒喝一口水,沒吃一粒米,整個人走路都有些無力。
警察署的走道上,小警員見到黃隊長紛紛叫道“隊長好”,而黃隊長隻是點點頭,一個勁跟季小清說案子,“上周一西城區丁香路上發現個女屍,才17歲的學生,被人強奸致死,通過她衣服上的校徽,我們聯係校方和家屬,了解下來她學習成績還不錯,有個在校的男友,小夥子長得很俊。後來偵查到這個小夥子在女孩子死後在和別的女學生交往,經同學反映這兩人早已發生過性關係。”
“現在的學生也太瘋狂了點……”這個案件她還沒聽出頭緒,對這些未成年人的同居關係頭皮發麻。
“後來我們了解到那個女學生原本也有個男友,現在分手了,是年紀裏數一數二的尖子生,一開始注意到他是因為有次看到他放學等公交車,等了十分鍾後他暴躁地踢翻了垃圾桶。”
“你認為是他?因為他性格裏可能有暴力傾向?可他為什麼不直接殺了那個奪他女朋友的男孩?”
“他們是一對表兄弟。”
季小清怔住,一個是愛人一個是兄弟,所以就用變態的方法將怨氣灑在那個無辜的女孩子身上嗎?走廊漫長,她的心越來越冷,她在草地上呆了一年,再次回到這個寒冷的工作上,麵對謊言與猜測,突然感到手腳冰涼,或許如果不是受父親季明浩影響,她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和這個工作扯上關係的。
“死者身上暫時沒有發現破案線索,顯然犯罪者是極小心也極聰明的,這張……”黃隊長從牛皮袋裏拿出張12寸放大照,“是死者的傷殘放大照……”
一張鮮血淋淋的下體撕裂的照片突然出現在季小清眼前。她感到身體被定住了一樣,眼皮因驚訝抬著,露出更多的眼白,下一秒她捧著自己的胃狂奔進女廁所開始狂嘔。因為沒有吃早飯,她嘔出的都是酸水,良久後,她用水衝了把臉,然後雙手撐在洗手台上,看著鏡子裏臉色蒼白的自己。
或許是剛回到工作上的關係,或許是那張照片出現得太過突然的關係……
季小清微微抽氣,有個主意在心中形成。
黃隊長向她直道歉,忘了季小姐不是警務人員,一下子麵對血淋淋的照片可能接受不了,她笑說,沒事沒事。因為嫌疑人目前沒有證據指證,他隻是被“請”來警察署幫助破案,所以時間有限,兩人立即趕往審問室。
審問室裏隻有一張桌子,兩邊各方兩把椅子,一個男孩子坐在靠牆那側,緘默不語。坐在他麵對的警員見到黃隊長進來了,立馬站起來喊了聲:“隊長好!”
黃隊長請她先坐下。她將DV交給剛才的警員,麻煩他幫忙拍攝,而她跟黃隊長坐在男孩對麵,手裏拿了一小疊照片。
“你叫沈銘是嗎?可以跟我說說話嗎,隻是隨便聊聊。”季小清對他笑道,露出潔白的貝齒,想拉近兩人距離。而男孩眼睛抬也不抬,甚至還看了下手表。
季小清抽出一張照片放在男孩麵前,“這是你剛出生的照片是嗎?聽你母親說有七斤重?好健康,嗬嗬。”他看了眼自己的嬰兒時期照片,眨了下眼睛,依舊不說話。
“這張是你五歲的照片,你父母帶你去森林公園野餐是嗎?”她抽出第二張照片,放在桌上,而他眼波依然平淡,不過注意力顯然已經被吸引過來。
於是季小清抽出第三張,“這是你十歲和表弟陸磊的照片,你們一起念小學三年級。”沈銘依舊不言語,而她卻注意到他眉頭極淺地靠攏,一瞬後又舒展開,這種細微的臉部表情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是很難發現的。但是她已經明白,沈銘和陸磊已經不再是照片上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這是你十五歲和家人一起去海灘旅行的照片,你和你父親正釣上一口大魚?還記得它幾斤嗎?”季小清將這張生動的照片放在他眼前,他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忘記了。很好,他已經願意跟她進行肢體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