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清,我可是認真的。”
他的話模糊而曖昧,引誘她往某個方麵想去,引誘她的心髒狂亂地顫動,下一秒,季小清奪路而逃。
夏洛慶功宴當天,季小清出門前最後一次對著鏡子檢查儀表。臉上的妝是那天傅景曦教的,頸間的粉色絲巾也是傅景曦為她挑的。她對著鏡子笑了笑,給自己一些信心。
“真漂亮。”客廳另一角,季華山的聲音含笑。
季小清聽了很是開心,走過去蹲下身,揉了揉他的頭發,深棕色的發絲非常柔軟,撓在手心裏像上好的絲綢。
“爛肉,乖乖看家。我今晚很晚才回來,你早點休息。”
他聽話地點點頭。
於是季小清準時出門,前去赴宴。她想了想市中心商業區那裏一定很難找到停車場,還是來回乘計程車比較方便。
晚上六點五十分,季小清通過一號門來賓簽到處走向主會場,沒想到從走廊另一段迎麵走來的竟是傅景曦。
他對她燦爛地笑了笑,亮出整齊的牙齒,又搖了搖手中的請柬。
“你也受邀請了?上周末怎麼沒跟我說呢?”兩人一起來到主會客廳門口,她問他。
“我那時還沒考慮好參加不參加啊,今晚沒什麼約會,就來玩玩吧。”他回答得漫不經心。然後紳士地推開門,請她先入場。季小清笑了笑,這家夥在外麵還挺人模人樣。
偌大的會堂裏,中間空出一大塊圓形的舞池,周圍擺放了點心和飲料。頭頂的八十八盞水晶大吊燈全部亮起,整間會堂燈火輝煌。
傅景曦往牆邊一靠,她也下意識停在他身旁。不過她很快就發現幾道熱辣辣的視線看過來,季小清揶揄地想著傅景曦今晚的生意還真是好。
夏啟亮發表完演說詞後台下掌聲雷動。晚宴終於開始。一道道風味佳肴被擺放到長形餐桌上。季小清遠遠地就聞到烤肉的香味,她剛想過去看看,夏啟亮和顧妍琦步伐優雅地走過來。
夏啟亮的眼波自季小清身上不著痕跡地劃過,有那麼一霎那閃過細碎的流光。季小清卻下意識躲避,視線垂向地麵。
夏啟亮和傅景曦熟稔地打了個招呼。看來是熟識。
“景曦,你什麼時候回國的?怎麼不通知我呢?”顧妍琦笑嗔道。原來顧妍琦和傅景曦也是舊識,季小清抬眼看向身旁傅景曦,他揚起款款微笑,但是眼紋卻沒有浮起。——他似乎並不待見顧妍琦?
“上個月雖然人在美國,不過太匆忙了沒能來找你,我天天跟在教授後麵修正論文苦不堪言。究竟當初是誰逼我去讀這個MBA來著……”傅景曦歎了一口氣,表情生動,把顧妍琦逗笑了,“你總是不認真讀書,我從大一認識你的時候起,就沒見你沒好好上過課。”
季小清突然想起傅景曦杳無音訊的三個月,原來是為了學位和教授作鬥爭……很好,非常符合他在她心中的形象。
“妍琦,為了表示我的歉意,第一支舞我請你跳吧。”傅景曦鄭重地說,無比紳士地伸出手臂,顧妍琦開心地挽起,兩人向舞池中走去。
從他的表情上,季小清看不出他對顧妍琦有什麼好感,相反,顧妍琦每次的笑容都熱情真誠。望著他們在舞池裏默契地跳舞,季小清想到自己也該找個舞伴,認識夏洛其他優秀的男性。於是她的視線在人群中晃動。
“你在看什麼?”身旁的夏啟亮喝起酒杯抿了口,淡笑著問。
“我在找……跳舞的對象。”她改口說。
“我也在找舞伴,不如我們湊一對吧?”他的手已經伸在她麵前,等她遞出右手。
咚咚。咚咚。心髒又在不受控製地鼓噪起來。它瘋了麼?對一個“有妻之夫”亢奮個啥?
心卻已經酥軟了下來。季小清想在客觀理性上找借口拒絕,卻看到傅景曦和顧妍琦跳得正歡呢,於是心裏另一個聲音說道:不就是跳個舞麼……扭捏得跟真的似的……
於是季小清挽起夏啟亮的手臂進入舞池。
一手與他相握,一手放在他肩頭。頭頂八十八盞水晶吊頂散發著璀璨的光耀,好像所有光芒都集中到了頭頂。樂聲清雅迷離。兩對人在舞池兩端跳著華爾茲。其餘人在池外觀賞,暗讚聲不絕。
童話故事裏是怎麼說的?
灰姑娘穿上美麗的禮服,坐著南瓜馬車來到王宮,王子一見傾心,請她跳了第一支舞,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他們蹁躚旋轉……
可惜啊,現實裏王子已經有了王妃,夏啟亮也沒對她一見傾心,即使是跳舞,身體也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像所有上流社會的公子哥那樣,親切優雅,卻有無形的距離感。
季小清的眸子暗了暗。曲子也正巧結束。兩隊人一起回到舞池邊。
顧妍琦的纖纖素手重新挽過他的臂彎。仿佛物歸原主。
招呼過後,顧妍琦和夏啟亮讓他們玩得盡興,然後走向其他夏洛高層。
“你跟夏啟亮很熟嗎?”空閑下來,季小清想到剛才他們熟稔的樣子,問向傅景曦。
“……我跟夏啟亮從高中時候就認識了。”傅景曦爽朗地笑, “以前高中裏還打過一架呢,哎呀,”他突然話鋒一轉,“快看那邊!”傅景曦搭在季小清肩膀上的手向一個方向微微指了指。
她的視線落在坐在高腳椅上的美女身上。
“好嫵媚呀……”
“知道為什麼那麼嫵媚嗎?”傅老師又開始教導她,“你仔細觀察她的坐姿。”
季小清發現她的上半身正麵麵向他們,下半身卻是側過身來,拗成一個S型。她低聲道:“她的腰不累嗎?”
“累一下下,可以吸引異性的視線。如果你想早點嫁出去呢,就好好學習一下吧,別整天繃得跟個石像似的。”傅景曦剛毒舌完就向那個美女走去,連回嘴的機會都不給她!
季小清盼著散場回家。真到散場的時候她卻遇到了麻煩。
夜太深了,純商業區晚上極少見到有計程車經過,因此會場裏許多備車的男人便紳士地送女士回家。季小清見到傅景曦站在那裏和美女攀談,祈禱著他不是見色輕友的人,不然她今晚可怎麼回去。沒想到下個瞬間,美女就挽著他的手臂離開了。
季小清站在原地,一臉無錯。
“小清你怎麼了?”顧妍琦挽著夏啟亮走過來,好心地問她。
“額,在想著怎麼回家。”她老實地回答。
“你沒有開車來嗎?”
“……沒啊。”
顧妍琦立馬把夏啟亮往前推了推,“亮,你送小清回家吧。我讓家裏的司機來接我。”
——“不不不,這太不好意思了。”夏啟亮還沒有回答,季小清連忙推辭,於是顧妍琦又問:“那你準備怎麼回家呢?”
“額……”季小清又答不上來。
夏啟亮朗笑了起來,明眸皓齒,下一瞬扣了西裝前扣往右離去,經過季小清身邊時說:“我在停車場等你。”
銀色的保時捷車頂打開,夜風盛大,發絲飛舞。他已經闖了兩次黃燈,遠離住宅區的地方車輛稀少,他又仗著保時捷997三秒鍾衝破百公裏加速度,在高速公路上很是逍遙。
興致來了,他開始唱起外文歌,季小清仔細聽了聽調子,發覺是意文版《卡門》的一段詠歎調。他的聲線華麗低沉,彌散在夜風中挾著無比的慵懶。
不久後,保時捷突然緩慢地停下,好興致像是被打斷了般,季小清茫然地問:“怎麼了?”
夏啟亮下車,觀察了輪胎後回答她道:“左邊兩隻輪胎都被什麼東西紮到了。”語調卻帶著笑意。似乎無論遇到什麼情況,夏啟亮也不會慌張無措。他側過臉頰,對副駕駛座上的季小清說:“不用擔心,我去打電話找人來幫忙。”眉眼平和,風度翩翩。
他靠在車門上打電話,在她身上投下一條修長的影子,籠罩著她。
季小清突然覺得心裏很過意不去,想來想去還是下車繞過車身來到他身旁,輕拂耳邊的發掩飾緊張,對夏啟亮說道:“對不起啊,都是我給你帶的麻煩。唉……”不走這條路,他的輪胎也不會出問題了吧。她撓了撓後頸,那是行為心理學上表現羞愧的行為。
“偶爾的意外能給生活更多樂趣。”他笑得坦然率性,眉眼舒平,於是她的歉意也隨之消退了些。
兩人靠在車身上,頭頂星空遼闊,兩旁昏黃曖昧的路燈亮起,整條馬路上許久隻有一兩輛私家車經過。
閑來無事,季小清便問向夏啟亮:“傅景曦說高中的時候你們打過一架?為什麼呢?你看上去不像有暴力傾向的人啊。”說到最後一句,她笑了起來。星輝和燈光籠罩在她臉上籠了一層蒙蒙的光暈,柔和而美好。
夏啟亮想到以前的事情,笑意更深,露出整齊而潔白的牙齒,“那時我經常考班級第一,傅景曦那家夥總是全班倒數第一名。有一次成績單發下來,他放學等在校門口,趁我不備打了我一拳。”
“於是你們就打起來了?”季小清幾乎可以想象出傅景曦穿著白襯衫滿臉桀驁不馴的臉,“後來誰打贏了?”
“都掛彩了,兩敗俱傷。”
“我小時候也很調皮。我七歲的時候跟我父母去南非呆了三個月。我父親去研究野生猿猴的表情特征,我就跟他一起進入野生動物區。那時有一頭小花豹,每天都找我一起玩。”她的話顯然將夏啟亮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他好奇地看向她,聽她繼續說下去,“那時我還小,就把它當成一隻大貓。會騎著它玩耍,會捏它的臉,會搖它的尾巴,有次我太皮了,去拔它胡須,它立馬發火,用爪子劃傷了我的右腿!”
“後來呢?”他神色有些擔心又有些好奇。
季小清的笑容立馬垮下來,有幾分滑稽,“我被劃傷了啊,整整兩個月不能下床。後來我就離開南非發誓這輩子這也不回去了!”
“嗬嗬……”他看向她,星輝和燈光籠罩在她臉上籠了一層蒙蒙的光暈,淨潔而美好。琥珀色的眸中突然有什麼竄起,也恰巧在這時候,救援車隊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