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就是這麼隨意讓人狎玩的。
的“搶劫”本義,後由它的另一分身“剽”承擔。《說文解字》:“剽,劫人也”,如“俱攻剽為強盜”(《史記·酷吏傳》)。到了後來,剽客也與時俱進,不再明火執仗持刀搶劫了,改為在暗室之中用剪刀剽竊——即抄襲別人文章、偷竊別人腦力勞動也。前電腦時代,剽竊乃“剪刀+漿糊=票子”的體力活,充分體現了“剽”字的古意。後來有了電腦和互聯網,剪刀讓位於鼠標——鼠既象形,也指此物方便於鼠摸狗盜也。別看這小小“鼠剽”,效率勝過任達華的刀片千百倍,它輕輕一點,票子女人,要啥有啥,剽得好的,如郭敬明,還能進作家富豪榜,就算登不了榜首,弄個老二當當,也還是不難的。正是:
夢裏花知多少,榜中富豪見分明。
《倉頡拾遺》:神移也,喪魂落魄謂之。《搜神後記》載:“閩西有魈,形如小兒,獨足向後,夜喜奪人魂魄,致人。魈嗜酒,山民有膽大者,以酒香引之入窖,封之,魈狂飲不止,醉死窖中,其屍縮如人參,用陳釀泡之,可得千年沉香,飲之能壯陽氣,百鬼莫侵。”
一些宗教有“奪舍”的傳說。或靈魂自行出竅,成行屍走肉;或靈魂被法術趕離,軀體被占用;或死後魂歸地府,屍體卻被其他靈魂借用等,遭遇此類靈異事件者,統稱為“人”。1997年有一部港產片《奪舍》,周華健便在裏麵出演一個人。
因有失魂之意,後便引申為指腦子有病、精神出問題等,即通用的罵人“神經病”,粵語中的“黐線”,潮汕話則直接稱“腦”,網絡上,更稱為“腦殘”。書法字體上,原有黑體、宋體、楷體、魏碑體等,現在網上又流行“體”(即“火星文”)。比如“鉨媞瘋唲5昰儍”(你是瘋兒我是傻),“女爾洅誐裑丄莋跟著另リ秂啇僾”(你在我身上做著跟別人的愛)等。體多盛行於“非主流”中,即90後及部分裝嫩的80後,因其對漢字的荼毒,受到傳統人士的譴責。
凡事沒有絕對,體有時也會受到70後的歡迎,因為在對抗網絡封鎖,避開敏感詞方麵,體有得天獨厚的功能。比如,“щǒ噯丠京兲按門”,知道啥意思嗎?就是“我愛北京天安門”。若不用體,到了某個特定時期,這首歌名在很多網站、論壇上,都隻能顯示為“我愛北京敏感詞”。
沒辦法,這是一個的時代,所以人輩出,令人目不暇接,歎為觀止。而人事,或人語,也將“”字發揚光大。如某作協主席在汶川大地震後寫的“十三億人共一哭,縱做鬼,也幸福”、“民族大愛,親曆死也足”等。
繼書法上的體之後,體裁上的碑體文也出現了。曾以“含淚”、“假捐”等事備受關注的餘大師,2009年為南京鍾山撰碑文,開創了“碑體”的新時代。碑文以“華夏大地,美景無數,卻有寥寥幾處,深嵌曆史而風光驚人”的“驚人”開篇,繼以“所幸得逢盛世,重新打點江山,南京人民於甲申之年啟動整治宏圖,斥資五十億,搬遷十三村,移民兩萬餘,增綠七千畝”的宏偉敘事,最後以“主事者命餘作文,方落數語,已煙霞滿紙,心曠神怡”作結,成就了現代碑體的完美範文。
正是:鍾山不幸逢媚骨,白石無辜鐫文。
《倉頡拾遺》釋為“百越民居”是沒錯的,但說“從且從人”,就值得商榷了。此字看起來雖像是上“人”下“且”,但這兩部分,卻跟這兩個字無關,因為它是個徹頭徹尾的象形字:上“人”,象形屋頂;下“且”,象形門。
什麼門會是“且”的樣子?一望而知,廣州獨有的趟櫳門也。舊時廣州西關大屋的門,一般由三層構成。外層是屏風門,分兩扇,起到擋住路人視線,保護個人隱私的作用;最後一層是普通大門,跟其他地方的傳統民居差不多。中間那層最有特色,就是趟櫳門了。這種門看上去就是一個大木框,中間均勻橫架著數量不一的圓木——此圓木必須是單數,因為白話中“雙”音近“喪”。舊時西關人家,屋裏有人時,三重門隻關屏風門跟趟櫳門。嶺南古屬瘴癘之地,天氣濕熱,趟櫳門通風透氣,又能防盜,千百年流傳下來,便成為百越民居的LO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