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飯的時候,母親想著黎明前的那隻哈巴狗,正發呆。連奶奶遞過來要盛飯空碗都沒注意:喂!毛孩媽,你怎麼啦。
賣呆的媽媽告訴爺爺奶奶發生的事。
不就是一條小狗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父親責備母親。
爺爺奶奶也沒再說什麼。
一晃兩天過去,家裏的煎餅又沒有了。早晨母親又要早起推磨了。這是不變規律。
從隊裏勞動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洗臉。奶奶站在屋門口就喊:毛孩媽,你來我屋裏。
媽媽趕忙放下洗臉盆。手裏拿著毛巾就到奶奶住房。
娘,什麼事啊。媽媽的嘴巴很甜。
上天早晨你不是說有條哈巴狗出現在你臉前嗎?奶奶問
是啊?怎麼啦?媽媽好奇的點著頭說。
明早你不是還要早起嗎?奶奶問。
是啊。怎麼啦?媽媽很好奇。
要是明天黎明那隻哈巴狗還來的話,你逮住它。奶奶說。
逮住它,幹嘛啊?家裏哪有閑糧養它啊?再說了,寶寶還小,養那東西要是傷到孩子多不好。娘反對。
毛孩媽,你不懂。我告訴你吧。這個東西是個寶貝。都在這地方轉悠了百把年了。你太奶剛結婚的時候就在宅子裏見過。你奶奶剛結婚的時候也見過。我進這個宅子的時候也見過。可惜都沒緣分能鎮住它。要是能鎮住它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啊。奶奶神秘地說。
說的媽媽有點發蒙:娘,那會是什麼寶貝。
具體我也不知道,當年你奶奶在世的時候告訴我,黃的可能是金娃娃。白的就是銀娃。說是跟家裏剛出生的寶寶來的。奶奶解釋。
要是寶貝的話,一定逮住。不過怎麼逮住呢,看是個子小,跑起來倒挺快的。一眨眼就沒影了。媽媽語速極快。
我不是叫你用手逮住。你要趁它不注意,脫褲子套它。奶奶說。
我的媽呀,還要脫褲子啊。媽媽大叫。
你叫什麼呀?大半夜誰看呀?奶奶斥責媽媽。
反正我告訴了你,你看著辦吧。看你的兒子是不是貴人,是的話,那個寶貝是為他準備的。你這做娘的就能鎮住。不是的話,那還得等啊。就看你的造化啦。奶奶攤開了說。
那要是套到的話怎麼辦呢?媽媽再問。
要是套到,就撒開手,等天亮唄。奶奶說。
那晚母親找了兩條褲子穿在身上。即便是八月的天氣還很燥熱。躺著床上一直沒睡,看著熟睡的寶寶。想著心事。媽媽說這是她到這家後的第一天冷靜過。
想想去年這時候還是身披大紅花,傻傻的到處搞宣傳的紅衛兵戰士。一晃十個月過去了。
等到雞叫二遍的時候。母親起了床。她仍然像平時一樣。端出早已泡好的山芋幹丁。放在磨盤頂上。看著盆裏的打碎成丁的山芋幹,用手捏捏軟乎沒軟乎,然後抄一抄盆地那可憐的一碗玉米粒,隨便撿了幾粒,用指頭掐一掐。看看泡透沒。這一切其實都是一種習慣性的動作。即便是沒泡好也得推,不然早晨就沒的吃的了。
習慣地望了望天上玉盤一樣的月亮。母親用勺子向磨盤上的眼窩裏舀了幾勺子糧水,憋足勁,把磨推動。開始轉起圈子。
母親常常說以前再娘家的時候,十來歲就開始早起推磨了,那時候還有父母和兄弟幫襯著。家裏的磨盤也沒有這麼大,這麼重。婆家的磨盤比娘家的磨盤厚一倍。
我見過那個玩意,上下兩個圓形石盤疊落在一起,一個就有三十公分厚。直徑八十公分。比比人家的都大一倍。巨大的磨盤下是青愣愣的石盤子,被石匠們雕琢成一圈流暢的溝溝。推出的麵糊糊順著石溝溝流淌到磨盤的嘴口,磨口下放著一個等食水的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