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說的故事(1 / 3)

姥爺是靠做木匠的手藝養活了一大家人。聽說家裏最鼎盛的時候,一天家裏能進項一擔大洋。

我不知道一擔有多少斤,這是媽媽驕傲自豪的話題。言下之意是嫁給爸爸時,兩家還算得上門當戶對的。

因為化成分的時候,媽媽家也算得上是富農。雖然比出生大地主的家庭的人來說差了那麼一個層次。也還算得過去。

姥爺是個很會混世的人。

響應國家號召,拿起菜刀鬧革命的那個紅衛兵年代。鄉間到處是熱血澎湃的青年人紛紛走出家門,到街道裏揚著菜刀,嘴裏喊打倒一切的口號鬧起了革命。

姥爺在飯桌上對著圍著一圈七個子女們說:我們家也得有一個人去當紅衛兵,跟上潮流。一邊說著一邊望著大舅。

於是長子大舅懷揣一把菜刀走上街頭,跟著人群學著人家喊著口號揚著菜刀。沒一個時辰就哆哆嗦嗦的被嚇跑回來了。

“還真砍啊,一刀下去,血就出來了。”大舅膽顫心驚。於是大舅再沒出去。

媽媽在姥爺的子女裏排老二,那年十七八。二舅先天哮喘,患起病來咳喘得像個小老頭,那時才十三四歲,個子也不高。當紅衛兵的重擔,被媽媽接了過來。媽媽是自號奮勇的:爹,我去。

本來當紅衛兵的這事是姥爺隨口說說。是想逼著怯懦的大兒子出去鍛煉鍛煉,見見世麵。既然大兒子實在不行也就算了。可是女兒自動請纓,也就默許了。畢竟紅衛兵的隊伍裏有一半是女孩子。

畢竟那時候年輕人鬧革命的熱忱高漲的影響到每一個人。

於是媽媽參加了一個代號叫六七八八紅衛兵革命隊伍。(我不知道六七八八,還有五五七七是什麼意思,我小時候常常聽媽媽嘮叨這兩個數字組合)。

於是媽媽穿上了一身青一色的軍裝,整天隨著紅衛兵的隊伍喊口號,喊著鬧革命的標語鬧起了革命。表現突出,不久就當上了宣傳表演隊的隊長。(其實媽媽一個字都不識,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帶領表演隊的)。

鬧紅了整個鄉裏,也鬧野了自己,整天不回家。

不久後,姥爺發覺了不對勁。哪有女孩子整日不著家的,這不是胡鬧嗎。

於是姥爺揭掉一塊門板上過年時貼上去的紅紙,包上了幾塊大洋。找到了剛出五服專做保媒生意的侄媳婦。托她給女兒找個婆家。

也許是當年母親穿著一身青綠色軍裝,顯得英姿颯爽的緣故吧。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那個媒人把我母親介紹給了我的父親。那個媒人是奶奶的四閨女。我的姑姑。

沒有比這更能讓姥爺放心的了吧。很快雙方訂了婚約。什麼一貼三聘六禮什麼的。反正我也不懂,都是媽媽口述給我聽的。

那年地裏莊稼都收完了,天氣有點冷的十月份的一天。媽媽再一聲聲鞭炮的催促中,在鼓樂喇叭聲中,坐進了一頂紅的發紫的八個人抬的大紅花轎。

這是媽媽最得意的地方。(因為媽媽結婚一個月後,紅衛兵到處喊著破四舊的口號,到處打砸。那頂大紅花轎也被砸了。在那過後,再也沒人敢做這門生意)。

媽媽常常感歎自己的命真好。要是晚兩個月結婚就沒這個命啦。媽媽也常常陷入往日的回憶。常常想著那頂掛滿黃色穗子的大紅花轎。我想它一定很漂亮。它在媽媽的記憶裏呆了那麼多年。讓媽媽在以後的那麼多年艱苦的歲月裏都能挺得過來。

媽媽被抬到了爸爸的家門口,禮娘攙扶著,拉著紅綢被父親牽著跨過進門坎。

禮儀司大聲地唱著:佳人入門,大福大貴!

於是乎一幫像現在啦啦隊一樣的家親附和著唱:大福大貴!這時候的喇叭鼓樂都以停止。附和的喊聲格外響亮。也格外好聽。

跟著母親跨過了用紅綢蒙著的馬鞍。

禮儀司大唱著:貴人跨馬,馬上生侯!!!!!眾人也跟大唱;馬上生侯!!!!!

跟著母親跨過火盆。

禮儀司大唱:貴人跨火,紅紅火火!!眾人附和著唱:紅紅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