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102夢境的最後(3 / 3)

“我當時害怕你急火攻心,便用內力幫你拔毒了。”沐策的聲音又回到了低沉的溫度。

“謝謝。”說完,便不由得閉了眼睛,我不是羞於相見,而是需要平息想掐死自己的怒火……

轟隆一聲雷響,氣得我又在心裏念了一句!

“你有哪不舒服嗎?”

聽到他這麼問,我直接在枕頭上搖了搖頭,害怕他突然說什麼要命的話,我直接說道,“你別——”

“事關姑娘清譽,此事隻有沐策一人所知。”

“我的意思是,”我搶過話來,接著說,“你別突然男女有別,還是把我當個男的就成,這畢竟是自小的習慣,輕易不會露餡的,隻要你坦然些應該能湊合到我回去,當然,風聲走早了,指不定我屍體就先回去了。”

我看著他的臉色變了幾遍,最後終於沉著聲音說,“你放心。”

尋常我睡倒的時候,楊勒總是形影不離的,當下我也多了句嘴,“將軍,我中毒,呃,睡著的事你沒外傳吧!”

沐策又細細盯了我一會,說道,“你睡著的事,事情太大,隻好說你操勞過度累病了,京城裏可等著奏報呢。”

京城裏,不用想都知道是誰了……

我這還沒準備苦笑,那邊的副將就來報說,有人硬闖沐王府,我沉沉的閉了眼睛,隻想就這樣睡死過去算了!

說,人生有四大幸事,是那,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可當我真的在南疆遇見我兩位故知的時候,我覺得不是幸事,是太苦了……

真要論,我身上可從來沒有雅典娜的聖女之光,要真有,那也是“剩女”的悲涼與創傷。以前,我很羨慕那些高朋滿座,賓客盈門的紛繁熱鬧,總覺得人生於世,活成我前世那樣煢煢孑立,真是太卑微了。我不得不感謝孟言這一身榮光鎧甲,不僅照的四下華光璀璨,也讓周身野獸退散。在這半年的記憶裏,我不是徐步緩緩藥不離口,就是現在這般病臥在榻探視在前。拜迎,病臥,我總是這樣弱勢的存在。

人,會在什麼時候感歎霄壤有別?

有的差別,在眼前,是看得見的玉樹臨風娉婷婉轉,是舉手投足端莊大氣不落窠臼,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之前,我總以為,這樣的差距就是天塹,難以逾越,可我現在倒覺得,真正的差別是看不見的,比方說,這種與生俱來的,氣場的差距。

楊勒在大廳裏一直陰著個臉,看他不服氣的模樣,準是方才硬闖吃了氣,我靜靜的跟在沐策的身後,對他們之間的寒暄不作置否,楊勒問我,我也隻是明顯的點頭或者搖頭,沐策冷瞧了我一眼,我莊重的笑了笑,方啟唇道,“將軍,看來您與王爺、少將軍還有要事相商,孟言的身子也有些乏了。”

楊勒急忙搶道,“沒什麼好避的,本來就是談的你的事。沐王爺,楊勒自小聽說沐王府精兵強將人才濟濟,孟言打小就是個藥罐子,差他一個也不打緊,說不定還沒幫上什麼忙淨給將軍添亂了,眼下他也帶著病,不如就隨我們一道回去好生養養。”

“你們是自小的情誼,你這番話也是出於擔心,但陛下有聖旨在先,少將軍這樣的話還是少說為妙,畢竟,我們都是大昭的臣子,家國為先,南疆苦寒,誰的身體又不是身體,誰的病痛又不是病痛呢?要是都似這般,一有病就回家養養,少將軍叫我拿什麼治軍從嚴!”

“我倒是忘了,沐王府向來忠心耿耿,不見聖旨都不下跪的呢!”

我見楊勒口出不遜,便想叫他的名字,一抬眸便對上祁朔那雙如星如辰的暗目。隻見他肅衣起身,一揚手,抽出一軸黃娟,冷冷道,“沐王府,接旨。”

我怎麼忘了,祁朔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放出楊勒試了試沐策的忠心,立馬拋出殺手鐧。不是不見聖旨不下跪嗎!現在聖旨就在眼前,還怕沐王府強行留人!

祁朔宣完旨,也不喊沐策接旨,兩個人,一站一跪,楚漢相爭一般,平靜下都氤氳著滔天巨浪。而我,便是這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被動的風雨飄搖……

“三哥,這聖旨怎麼來的,你是又替人擔了什麼事麼?嗬嗬,我是要回去娶誰,還是嫁誰?”

祁朔的眼神有一閃而過的刺痛,我捕捉到,愈發不敬,不僅私自起身,更是大膽地坐在椅子上給自己沏茶,“你說,我現在如果回鬆嶽,還有沒有這個可能?”他們一時間不知道我在衝誰說話,都靜靜看著我。“哎——真的好累啊,怪不得,我現在這麼能睡。嗬嗬,聖旨沒念完吧,三哥?”

他方緩緩啟唇道,“特命沐策為撫安大元帥,三皇子、楊勒為左右先鋒——”

後麵的話,我聽不到了,甚至於說,我對於後續發展毫不關心,祁朔出關了,來平敵了,他又來了……

在後庭,沐策同我在一處石凳上坐著。

無論我同誰在一處,十有**都是靜默的。原先,我還想著如何模仿孟言的性子,可一來周遭都是陌生的交情,對孟言,都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初來乍到必先要平心靜氣,我病著,靜著,漸漸就形成了這種偏冷的設定,如今想改,卻不想,木已成舟。

“將軍,你可有厭棄之事?譬如盛夏蟬噪,戰事連綿?”

“厭棄?”他愣了一愣,起身道,“是看到你京中的舊識臨時起意了?”

聰明人哪會輕易回答別人的問題呢,他會做的,也隻是再把問題拋回來罷了,本來我也沒打譜他真正兒八經答我,我敲著手指頭說,“都說他鄉遇故知,可你就不好奇,怎麼來得巧來得好——”

“你想說什麼?”

想說什麼?

難道你身為將軍,剛正不阿,在發現這個秘密之後,為什麼還會如此淡定?是我,我都不淡定了!

身為女子,卻周旋於一眾男子之間,還有從出生就有欺君之罪啊!

聖母白蓮花對腦神經的殺傷力,不言而喻,分分鍾想讓人掀桌。一個個自以為是不說,還仗著自己的某種光環為所欲為,誓作為正義的夥伴花樣作死,高喊著平等,腳踏多船而渾然不覺。所以,我一般不偏好後宮劇,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心情,一個隻靠有主角就可以完結通關的遊戲,想必也沒什麼堅實的擁躉。

我生活在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在日用百貨批量生產之後,文娛傳媒也如法炮製。圖書,音像製品琳琅滿目層出不窮,有人說這是一個速食時代,為了跟上大節奏,為人處世都是速戰速決的,換一種想法,倒覺得原本短暫的生命愈發渺小了,彈指一揮間,還留得下什麼。變得愈發急功近利,厚黑學,官心計,這些被冠以“經世致用”的偽雞湯大行其道,根本不值得反複推敲。

“我從前在山上,為讀萬卷書,不舍晝夜,人人都說,讀書解惑,可耽誤了這麼多年,我卻越來越糊塗。連自己的道都看不清了,我是文能安邦,還是武能定國?嗬嗬,隻不過照這種發展,我倒是能推動醫學發展了。”

“你說什麼?”

我想了想,又倒回去說,“我決定,給自己新開一個定位!”捎帶手的把石凳上的黑白子擺開,“我誠心的,但是你也別太當真,我是個孩子,還是個女孩子,格局自然比你們這些打將開來的將門兒郎小,但我好歹吃你一口飯,總得盡點綿力,實在不濟,你就當我是個說書的吧!”

沐策勾唇笑起來,成年的氣魄,蒼穹一般擁抱著一彎弦月,淡漠且沉穩。

“好吧……”看來這位老哥哥真把我當個說書先生了,依葫蘆畫瓢吧,反正我也沒正兒八經的看過三國孫武,懂什麼縱橫捭闔,“我聽說你有十二威虎副將,想必沐王府的軍隊在明麵上也是分成了十二支,而南秦,有護國三軍,照軍是精兵強,是一國之防,普軍中流砥柱,獨善火炮強弩,暗軍,貌似是製毒煉藥的——”一支軍隊,有強攻,有炮火壓製,還有毒藥輔助,確實是一個保底的陣型,我不禁看著沐策一邊的十二個白子,不禁想到了田忌賽馬,以小博大。沐王府素有鎮南王府之稱,若是一上來就亮出了全部家底,滅了南秦恐後患無窮。

土地爭端的源頭,是皇族為政態度的曖昧。昭駿地處南境不毛之地,互市間民族冗雜,時間一長自然模糊了界限。可,率土之濱,一寸一裏的放過都是將國家的顏麵放在南秦的腳底下踩踏!

還是不能舍,不能打……

“或許,我就是那個方法。”我看著他,恍若父兄在世的安穩,“把我送過去,不動一兵一卒就可解了這盤棋。”

沐策的聲音還沒出口,就遠遠傳來一句,“不可!”

祁朔帶著楊勒,待走近了,又說了一遍,“你別瞎胡鬧!”

他的責怪,我想理解成是兄長的關懷,可我現在就像是青春期的小怪物,看到這幾位老相識,總是不自覺地想起一段不愉快。

“在你眼裏,我就沒有不胡鬧過。怎麼。依三哥高見,一不能打,而不能舍的,除了談判你還能想出什麼好點子來,還是說,滿眼上下有比我更合適談判的?”

大少爺,你好好動動腦子好吧!你一個嫡皇子,楊勒是楊帥的獨子,十二位副將,從聲名到地位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嗎?

我氣呼呼的,卻不經意的掃到楊勒的尷尬。

一眼而過的沉默讓我心涼。你喜歡過一個人嗎?對一個人失望過嗎?如果你回答是的話我想你理解我此刻的狀態。

加倍的熟識會在某一個漸變點變成敏感,任何人的一顰一笑都會變成想起那個人的開關。

聲音不受控製的彈出來,“是他在。沈中玉,在南秦。”精氣神被釜底抽薪般,我整個人都軟了下去,好想全部的勇氣的都壓在了這句肯定句上。

我是從21世紀來的,我看過的太多,了解的太多,有些事哪怕沒有親身經曆,卻也是未卜先知,事先排除隱患。我知道情愛耽於猜忌誤會,便自始至終真言坦誠相待;我知道男子易怒易醋,便處處留意待人遠近;我知道迎來送往皆有情,便總是一步一回望事事順意。隻是我沒想到,無所逃於天地間,我與他,竟跌進了敵對這一宗……

實質上我是個看客,朝代幾經更迭都不管我幾個盤子的,可名義上,我卻是大昭人。

不管了吧!我這樣的凡人隻顧自己不就好了嘛!任這些天之驕子你死我活,關我何事,任這些機關算盡枉費心機,看它作甚!

祁朔啊,不是皇子嗎,他這樣的皓星燦目,他這樣的浴血英豪,他這樣的……

心,逐漸狂躁,更讓我感到厭棄!

區區一介死屍,混賬!沒有老子,你早就腐爛殆盡了!現在竟還想支配我!我不管祁朔,你還能把我逼回陰曹地府不成!

“你怎麼了!”

“我不用你管!”

我憤怒的甩開祁朔的手,都是這個人,讓我的心裏這麼難受,心裏這團麵好像浸油鍋一樣,黏膩,燜焦,鼻咽發幹,我試著咳了幾下,胸腹卻刮過狂風暴雨一樣,一陣陣往頭頂帶著血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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