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路心裏明白,這三件事其實有莫大的關係。以如今宋軍的戰鬥力,擺開架勢,麵對麵地較量根本不是金兵的對手,甚至大多數宋軍依然是聞風而逃,一味避戰。
且不說,宋軍有沒有膽量於半路截殺金軍,就算有,二聖究竟在哪支隊伍中?又會走哪條線路?宋軍也未必能獲得準確的情報。
不過,這個武鬆卻是個異數。就像他上次夜襲金營刺殺完顏宗汗,要不是袁淳風拚死擋住他,就差點讓他得手了。若是武鬆有意故技重施,突襲金軍,結果還真是難以預料。
而且,武鬆身邊還有一個亥言,有他在,探知到二聖的下落也並非什麼難事。
這個武鬆真是個麻煩!
丁路自認,這一路走來,自己的計劃堪稱完美。整個大勢都一直按照預想在發展,從汴京城破,到趙檀被廢,直至二聖即將北狩,每一步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唯獨這個武鬆的存在,讓他總是有些擔心。這個人的能力和秉性都完全異於常人,甚至他的出現就像是冥冥之中故意來與靈戒為敵的。
所以,如何能除掉武鬆也成為丁路眼下的重中之重。
一回到汴京城外的金營,丁路就去見了完顏宗汗。
他需要知道金軍究竟何時開拔,再決定自己和袁淳風何去何從。
但完顏宗汗卻並沒有告訴他金軍開拔的時間,因為十餘萬大軍北歸,還要帶著近萬名俘虜和各種金銀禮器,這無疑是一個需要好好謀劃的事情。
完顏宗汗還沒有拿定主意,或者說,他還未與二王子完顏宗望達成一致。
還過,丁路卻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據完顏宗汗所言,康王趙杦已和完顏宗望秘密簽下了降書,承諾自己一旦登上帝位,就將黃河以北之地悉數割讓給金國。為了表示對另一位元帥的尊重,他也派人給完顏宗汗送了一封降書。
完顏宗汗一直把丁路當成心腹,所以也沒避諱,把那封乞降信給丁路看了。
看罷這封洋洋灑灑之信,丁路笑了。
“丁郎何故發笑?”完顏宗汗問道。
“我是在為大帥高興啊。”丁路道,“有了此信,大帥不僅可盡收河北之地,此番北還也可無高枕無憂了。”
完顏宗汗不禁陰著臉道:“丁郎真的以為,這是那康王的肺腑之言?”
“未必皆是真話,但卻也是實真情流露。”丁路回道。
“哦?何為真情流露?”完顏宗汗對這個說法倒是很好奇。
“康王的此時乞降,無非是為兩件事。”丁路道,“一則,他雖為兵馬大元帥,天下宋軍皆歸其所有,但他應該明白,以眼下宋軍的實力,豈是大帥的對手。”
“那其二呢?”完顏宗汗道。
“其二嘛,”丁路陰陰一笑,“他自然是希望大帥不要再放了他父兄二人,以免壞了他的好事。”
“丁郎的意思是,康王無意救出他父兄?”完顏宗汗問道。
“當然,他既無此實力,也無此膽識,更無此意願。”丁路道,“大帥隻要讓他明白,大金國已決意將二聖帶回上京,康王自然也就會金軍北歸視而不見了。”
“那一旦他自立為帝,號今天下。豈不會成為我大金的後患?”完顏宗汗道。
“那我敢問大帥,以大金如今的軍力,可有盡克天下的把握?”丁路話鋒一轉。
“沒有。”
“那我再問大王,以你之見,康王之兵可有反攻河北河東的能力?”
“嗬嗬,那豈不是以卵擊石。”完顏宗汗不屑道。
“那就是了,康王之意,首在帝王之位,次在能苟全於一隅,最後才是重振江山社稷。”丁路道,“而大帥之意,我鬥膽度之,則首在河北河東,次在關中西隴,最後才是整個九州之地。所謂步步為營,循序漸進,絕非一時一役之功。所以如今之勢,大帥若不攻康王,康王絕無意再戰。而待大帥再有意南下時,康王也隻是不得不戰。”
“丁郎的意思是,康王這封信其實就是想以二聖為條件,暫罷刀兵,卻又心照不宣?”完顏宗汗道。
“對啊,大帥。”丁路道,“若是他明言此事,那不等於告之天下,自己是個不忠不孝之人,又何以服天下!”
“哈哈哈。”完顏宗汗大笑道,“這個無父無君的鼠輩,本帥就先暫且饒過他。”
出了完顏宗汗的大帳,丁路也打定了主意:這個鼠輩康王倒是一個可以利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