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相逢(3)(3 / 3)

人生終於揭開毫無負擔的一頁,並沒有人追問華年的過往經曆,人們隻顧讚美她的美麗與優秀,華年在北京幾乎如魚得水,這個城市如此歡迎成功者,是她始料未及的。至於她的香港老公,她在公開場合一直宣稱他是這個世上她最愛的人,但她就是不回香港陪老公,除非那個男人願意來看她。她是香港的北姑,而在北京她是香港身份的美貌迷人女商人,她要多少尊重就可以得到多少尊重,要多少愛慕就可以得到多少愛慕,為什麼不在北京生活而要回香港呢?

華年租住在城東的一處高級公寓,花四十多萬買了一輛車,喜歡開越野車的華年和喜歡開越野車的楊幻兒具有很大程度的相似之處,但楊幻兒身上欠缺慕容華年的從容,楊幻兒總會有某些時刻認為自己身上背負著原罪,在自我心理建設和外在形象包裝上,楊幻兒還真應該向華年學習。

華年畫廊的宣傳幾乎是羅敷在一手打理,羅敷一個月總要去上兩三次華年的畫廊。

向煙,生於1976年秋天,他出生時唐山正處於一片廢墟之中。他在法國專修當代畫五年,以為回了國就有功成名就等著,然而國內的形勢卻全然不是他想象的樣子。此時的北京,出過國留過洋的人千千萬萬,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畫家也是數以千計,他最初也是打算專心作畫,心想隻要畫得好,總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但他很快明白自己的癡心妄想,沒有人替他搞策展,沒有畫廊願意簽下他的話,他的未來,也許就與那些買不起顏料買不起畫布住在宋莊農村的眾多可憐畫家們一樣。

有人引薦向煙認識華年,華年很快簽下他,並根據向煙的出生時間地點這個特征指引了他創作的“廢墟”主題,誰也不知道當代藝術在若幹年後會是什麼樣子,但一個當代藝術家必須搶占一個創作主題卻是最為重要的事情。華年在北京幾家著名的美術館幫他做了聲勢浩大的展覽,向煙逐日成為當代藝術界的新星。

他們在一起也很自然,她需要從這個同樣來自唐山的男人身上挖掘出幾分從前曾經屬於左思散發的溫暖,他需要每個月從她那兒領取即使賣不出一張畫也會支付的兩萬塊錢。若是想要在北京這樣的大城市如魚得水地生活下去,最好的出路,就是成為一個被需要的人。想想看,如果一覺醒來,這個城市的2000萬人沒有一個人需要你,那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羅敷觀看了一會兒向煙作品展,華年叫羅敷“哈尼”,從畫廊旁邊的辦公室端來一杯咖啡遞到羅敷的手裏。羅敷隨意問了句:“這個向煙是哪裏人,多大年紀啊?雖然我不大看得懂他的畫,但我還是挺喜歡這種風格的。你看這一幅《紅》,廢墟的窗子上,飄著一條紅紗巾,左邊那幅叫《綠》,又是斷裂的牆縫裏長出一棵小草,這兩幅雖然畫麵顯得有些溫暖的意思了,但還是透出無盡的蒼涼感。”

提起向煙,某種柔情蕩漾在華年的唇邊,“向煙是唐山人,生於唐山大地震那一年,這下你明白他的‘廢墟’創作主題來源了吧?哪天他如果來畫廊,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華年收拾好了自己的包,吩咐了助理幾句話,就拉著羅敷出了門,她這是要帶羅敷到東三環邊的一家新派杭菜館吃飯。

華年開著她的英菲尼迪越野車,羅敷坐在副駕駛上,兩個人說著一些閑話,無非是最近的幾場拍賣會,有哪些畫家的作品賣出了天價,又有哪些年輕畫家迅速上位,作品單價已經直逼五十萬等。

小的時候,我們以為地球是平平的一小塊,長大後,忽然被告知,地球是圓的。這個圓圓的地球,它注定要製造奇跡。於是,和一個男人有著特殊關係的兩個女人,竟然在這個男人缺席的時候,輾轉相逢相識並且相知。難道,她們身上真有某種相同的氣息?羅敷妄測華年不可能知道她和左思曾有過深重的連接,也許根本是她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