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相逢(3)(2 / 3)

華年和羅敷約在一家露天西餐廳見麵,這也是羅敷第一次私下和華年打交道。

羅敷無從得知少女華年的模樣,華年穿一套暗紫色絲絨休閑衣褲,襯得她的皮膚更是雪白,除了一個大大的TOD’S包,全身上下並無其他名牌。骨子裏的華年是個隨遇而安的女人,這讓她無論穿什麼衣服,都有一種一般女人少有的大氣,華年的吸引人之處,其實是她美麗之外的得體和從容的姿態。

離開廊坊到了深圳打工,華年在20歲時就嫁了人,丈夫是一個香港中年男子。“唐山的那場地震,太多人失去親人,我並非最不幸的,最起碼我還毫發無傷地活著,還有爺爺奶奶可以庇護我,如果連我也要抱怨,那些失去胳膊腿的人還活不活?因為年齡小,我好像也沒有留下什麼心靈創傷,爸爸媽媽不在了,我就跟著爺爺奶奶生活,爺爺奶奶不在了,我就跟著舅舅舅媽生活,跟舅舅舅媽生活不下去了,我就自己出去打工養活自己,打工了就好好打工啦,當了一年認真努力的流水線的一線工人我就成為質檢員。收入和工作環境都變好了,我很開心,結果又有個香港來的男人喜歡我願意娶我,那就嫁他唄,何況能嫁個香港人到香港生活,我們那個工廠可是有不少女孩子羨慕我的。在唐山我沒有一個親人了,但那兒畢竟是我的故鄉,也許以後年紀大了開始懷舊了我還會回唐山看看。我不大跟人說自己的往事,也不喜歡對人解釋自己的人生,我來北京做這點事情,也算不得什麼,媒體宣傳是一回事,我要是見了朋友,動不動把自己兩歲就父母雙亡的事情拿出來說一番,我估計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一杯咖啡喝完了,羅敷假裝不經意地提起了唐山的作家左思,華年回答說,她確實認識左思,但分開太多年後,她對他也沒有特別的感情了:“那個時候很孤單,是成長的孤單,身邊有個朋友當然好。左思很聰明,讀書的時候身邊要是沒有他這個朋友,我的數學估計從來不會及格吧,但人生就是由一個個片段組成的,我這個人不習慣沉浸在過去。到了廊坊一年,就把唐山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到了廣東一年,就把廊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到了香港,尤其是現在又到了北京,從前的那麼多事情,還都記著幹什麼?”

戶外的陽光越來越強烈,華年的眼睛分明有點紅,她適時地戴上了鏡框邊上鑲有若幹細碎寶石的寶格麗墨鏡。20歲的她心懷緊張地到了香港,她的50歲香港老公出乎她意外地愛她,送她在香港中文大學讀書,之後,她甚至還在一家商學院讀了一個藝術管理的碩士學位,在那些悠閑的校園時光裏,她的廣東話和英語逐漸變得和任何一個香港女孩沒什麼兩樣。

羅敷無法分辨華年所述經曆的真假,華年那可能在香港繃緊過的身體,現在如此放鬆,讓她無法猜出她的真實想法。華年是幸運的,她如女神一樣鐫刻在一個男人的心中,被一個男人永不放棄地愛著,她的人生卻不曾因為這個男人導致過任何紕漏。人生不過三萬個早晨,記性太好簡直可恨。羅敷和華年之間忽然出現了短暫的沉默,但是她知道,那些奔騰而下的水卻彙集成了河流在那裏,左思在中間,羅敷在下遊,華年站在上遊,他們,終究是這世上有關係的三個人。

華年的人物專訪在一家著名的時尚雜誌整整占了四頁的版麵,照片上的華年,當然經過了一點點後期的電腦修圖,看起來又美又白又瘦,被人猜成最多28歲。雜誌麵市後,更多的京城高端人士因為了解而喜歡上了華年,正如記者們曾經議論過的那樣,她很快成為京城社交圈最受歡迎的新名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