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我自己,直到最後也還是半信半疑哪!”

鹿穀門實把熱水瓶裏的開水倒進碗麵中,對江南說道。而江南則一直雙手托腮,看著他手上的動作。

“但是,除了把那座鍾塔弄倒之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辦法能讓那幾口鍾響起來。而且伊波女士也曾說過,九年前建塔時,中間換過一次施工隊。所以……”

“您要是早點兒告訴我,我就用不著那麼慌張了嘛!”江南有點兒埋怨地說道,“我們差一點兒就沒命了哦!”

“好啦好啦。”鹿穀訕訕地撓了撓頭,“不過,真沒想到伊波女士會落得如此下場啊!”

“您不是早就預料到了嘛。”

“怎麼可能,你可別這麼說!我又不是菲洛·萬斯。”

鹿穀皺著眉頭反駁著,坐到了沙發上。桌上的煙灰缸裏照舊塞滿了煙頭。不一會兒,看他揭開了碗麵的蓋子,江南說道:

“還沒泡好呢吧。”

“還差三十秒吧。”

鹿穀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你被關在‘舊館’裏的時候,是不是頓頓都吃這種方便食品啊?”

“嗯。”

“那肯定有人發牢騷吧!說這玩意兒太難吃啦,麵條幹巴巴的啦之類的。因為那裏的時間走得快,三分等於兩分半呀。”

八月十三日,星期天晚上。上野毛“綠莊”公寓四零九號房間。

上周,江南幾乎每天都要接受來自神奈川縣警署警察們的問話。他想鹿穀肯定也跟他一樣,遭到了警察的反複盤問。

其實江南完全可以把事情的真相——整個事件的真凶就是已死的紗世子——告訴給警察就完了。但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不顧及鹿穀的想法,所以隻是翻來覆去地講述著鍾塔倒塌時的情況。他不知道警察們對他的話做何感想,也不曉得關於這起事件,當局會給出怎樣的結論,而且現在,他對這些也沒什麼興趣了。

“我想那座鍾塔之所以會倒塌,大概是因為有這樣一種機關。”

轉眼之間,鹿穀把泡麵吃了個一幹二淨。他好像猜到了江南想要問什麼,沒等他張嘴,就開始解釋了起來。

“你能想象一下一個由薄鐵板製成,巨大而扁平的箱體的樣子嗎?往箱體內灌滿細沙,在它上麵夯築地下塔基,而那座用石頭砌成的鍾塔就建在這塊塔基之上。”

“哦……然後呢?”

“箱體下麵,用混凝土澆築出了一個巨大而堅固的空洞。隻要將安裝在箱底的蓋子打開,箱子裏的沙子就會流到下麵的空洞裏去。沙子流盡之後,箱體禁不住石塔的重量,被擠壓變形,就會引起塔基下沉,這樣一來失去平衡的鍾塔隻能倒下了——唔,大概就是這種結構吧。實際的構造情況可能警察已經調查清楚了。”

“那個打開底蓋的裝置,是與塔頂大鍾聯動的?”

“對,就是那麼回事。讓裝填在牆上彩色玻璃間的沙子往下流的機關,也與那座鍾的機械裝置相連。或許,玻璃之間的沙子流完,就意味著開關啟動,箱體底蓋打開。大抵如此吧!”

“不過,建造這麼危險的建築物的活兒,還真有建築公司敢攬下來。”

“所以中途才換施工隊的嘛!先讓一家建築公司建造地基部分,不告訴他們這座建築物的最終形態會是怎樣,再找另一家公司建造塔身部分。簡單地說,就是用了這種方法。當然,在實際操作時,還會有更為細致的分工。反正那些仰仗古峨倫典的建築公司,肯定全體出動了。”

“中村青司作為設計師,難道不會覺得很為難嗎?”

“怎麼說呢,也許他什麼都知道,但也有可能完全上了倫典的當。比如跟他說,隻是請他設計出一套方案,而不會真的去施工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