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音臉上的蕭瑟是塵無影近三十年來從未見過的，那樣的落寞竟讓他無法直視，忍不住移開視線。
不遠處忽然傳來翅膀拍打的聲音，一隻白鴿落於肩頭。聖音取下信鴿腿上的字條，看完內容，擰了眉。
“怎麼了？”
他指尖輕動，細長的字條瞬間化為灰燼消散在冷風之中，“日教動作倒是快，剛剛進了蜀地。”
“日教三年之前就開始蠢蠢欲動，嚴曦想必是要待時機成熟重振當年雄威。”無影輕嗤道，“他既然想迅速壯大，定不會錯過任何拿到秘籍的機會。”若是傳說中的秘籍在手，任何武林中人都將少奮鬥至少二三十年。
一片梅花隨風飄來，聖音信手拈來，花瓣在指間輕顫，他冷笑著鬆手，看著那一抹紅消失在寒風之中，“嚴曦想要獨吞秘籍，就肯定不會將消息散播出去。短時間內，我們需要專心對付的，也隻有他而已。”
初更入夜，樹梢上掛著的雪堆隨著一陣涼風顫悠悠地墜地，銀輝灑在一片雪白之上，照耀得夜晚竟如白晝般明亮。
悄靜的院落裏斷斷續續地傳來吵鬧聲，偶爾還有瓷器碎裂的聲音。
“你這家夥，別鬧了！”
塵無影氣急敗壞的聲音從大敞的門內傳出，帶著幾分無奈和不知所措。
緩步前進的銀靴悄無聲息地停在門外，聖音看著屋內地上的一片狼藉，抬眸就見無影複雜地看著他，“你可算來了！”
無影落下這麼一句話，轉身離開，經過聖音身邊的時候，悄聲道：“她知道了。”
聖音愣了須臾，便撩袍邁了進去。
一隻墜著桃粉色流蘇的玉玲瓏滾了幾圈之後安靜地躺在厚而綿軟的地毯上。他沒有看她，徑直走進去拾起那隻與他腰間配飾一模一樣的玉玲瓏。
火盆燒得正旺，木炭輕微的畢剝聲成了屋內唯一的動靜。
他垂眸看著手心裏躺著的玉玲瓏，仍未看她一眼，“吟依的玉玲瓏怎麼會在你這裏？”
絕舞顫抖的指尖扶住桌邊，使了十二分的力氣才忍住翻騰的情緒。師父腰間墜著的玉玲瓏這麼多年都未換過，她有幾次嚐試著換副新的配飾給他，都被婉拒了。她本以為師父是因念舊，卻原來……是因不舍。
自從傍晚她從大廳內跑出去後，他就沒正眼瞧過她。她砸碎了屋裏幾件值錢的東西，他不過問，卻獨獨問她如何拿到他的定情信物。
這麼多年，無論她招惹了多大的麻煩，他哪次不是溫言勸哄，最後替她收拾爛攤子？
原來，他不曾動怒，隻因她未觸及他的底線……
屋內被火盆烘得溫暖如春，她卻覺得身處冰天雪地之中，濃濃的寒，就那樣一直沁到骨子裏去。
她臉上陰一陣，晴一陣，卻又不甘示弱，微微揚起下頜，穩住情緒，“是吟依姐姐剛才來我屋裏落下的。”她沒有說謊。剛才吟依見她沒有去用晚膳，便端著粥與小菜給她送來，她隻是無意間瞥見吟依腰間的配飾拿來看看，吟依走時忘記帶走而已。
她側首，默默直視著他，目光中閃爍著很多複雜的情緒。
她知道他不信。玉玲瓏是吟依與他的定情信物，這麼多年不曾離身，怎會突然落在這裏？況且吟依不懂武功，而她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紅刹”，將玉玲瓏從吟依身上悄無聲息地取下對於她來說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