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過了任性的年紀，我不會永遠為你善後，你要鬧到幾時？”他的聲音很輕，好像一塊薄冰突然碎裂。
溫文又近乎冰冷的聲音，伴著夜間微涼的空氣，讓她有著沁入骨髓的冷意。
她輕笑一聲，眼角有淚珠滑落，聲音中是控製不住的顫抖，“不會永遠為我善後？當然。嗬，師父馬上就要成親了，今後她才是師父應該去關心的人。所以，你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扔掉，對不對？”
她以為他是因為拜誰所托才來到蜀地，沒料到卻是成親這樣的事情！
有一些東西，似乎在這句指責脫口而出後蠢蠢欲動。
他終於抬眸，漆黑的眸子對上她早已模糊的雙瞳，心驀地一緊，唇角卻浮起一抹莞爾的笑意，“就因為這個你摔了這麼多東西？你是我的徒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哪有扔掉自己孩子的說法？”
這麼多年了，那些幾乎快要浮出水麵的秘密就這樣在他的一句輕描淡寫中，不著痕跡地被化為烏有。
她失神地背過身去，驀地閉上眼。
在師父心裏，她始終是個徒弟。
他的所有容忍和寵愛，都隻因，她是個孩子。
這些年，他的過分溺愛和無微不至，讓她誤以為他對她至少是有一些男女之情的。她不是沒有想過他們的師徒關係，可是，她不怕流言蜚語，如果他願意給她承諾，天上人間，她都會陪他走一遭。
可是……她再深的情，在他的無情麵前，也終究不過一場鬧劇。
唇角不禁浮現出一抹嘲笑。她像個孩子般抹去眼角的淚水，喃喃道：“我本以為師父如今要成親，嫌棄我總是闖禍，所以想丟開我。看來不是這樣……是我多心了。”說罷，她吸吸鼻子，揚起頭勉強撐起笑臉，笑眯眯地瞅著他，“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我現在就把這個還給吟依姐姐。”
她走過去伸手就要去拿他手心的玉玲瓏，誰知他收回手心，“我還給她就好。”
“那也好。”她怔怔地望著他輕晃的袖袍，小臉兒上呈現出莫名的淒涼。
“丫頭。”他垂眸望著她，眼底閃過淡淡的傷，遲疑而又矛盾地緩緩抬起手，掌心覆住她流過淚水的冰涼臉頰。
她不著痕跡地側開臉走到門邊，任他的手僵在原處，“鬧了半天怪累的呢，我先休息啦，師父也快回去睡吧。”
他不禁苦笑。想起今晚來找她的真正目的，被她這樣一攪和反倒給忘了，“教給你的鳳玥劍練得怎麼樣了？要學會自保就要有一定的根基。你之前的功夫也隻夠應付那些不會武功的貪官汙吏，若真碰上江湖中人，定是要吃虧的。”
“我會好好練的，師父放心，今後舞兒一定不會再給你惹麻煩。”她看著門外，“師父慢走，不送。”
不知是誰將三公子此刻在蜀地的消息傳了出去，龍月國各地忽然很多的人趕往蜀地，有些是為著三公子的名號純粹想要一睹真容，有些是江湖各派之人，想要切磋武藝。蜀地一時之間熱鬧非凡，本就不大的城，因大量遊客湧入，導致各個客棧一夕之間爆滿。
蜀地最大的安樂客棧，三層之高，百餘客房，如今人滿為患，新進客人幾乎無落腳之地。坊間小民閑來無事最愛八卦，尤其是在這種聚眾的地方。
“大家能湊在這裏，那就是有緣人！你們，還有你們……”有人站起來指著周邊一幹人等，興奮道，“大家都是為了見同一個人是不是？”
一人擠眉弄眼道：“喂，你們知不知道三公子其實還有個女徒弟，而且這女徒弟就是傳說中的‘紅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