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3 / 3)

又是瞞天過海。

我說:就算李肯幫忙,敢保齊書記買他的賬?

孫式口氣肯定地說:會。

我問:你怎麼知道?

我看見孫式一邊拉下來的嘴角,知他在笑。

知他不便多講,我也不再問,可有些事情總是想不通,忍不住又問:既然有王大秘,幹嘛再繞一個彎子去找李彤,讓王大秘直接對齊書記講講還不一樣?

孫式說:不一樣,該誰講就得誰講,一點不能錯,這件事必須李彤跟齊書記講才成。

我說:我越來越不懂了,偌大個世界莫非隻有李彤能跟齊書記說上話?

孫式說:當然不是,問題是與齊書記能說上話的關係目前我可動用的隻有李彤一個,如果我能求動省裏領導,誰說句話都可以,問題咱掛拉不上,想來想去也隻有去求李彤了。

我說:他,一個在押犯人……

孫式的嘴角又拉下來,說:韋主席有些認死理了,在押犯人咋,人家連婚都能結,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麼。

我問:你是說他現在仍然具有能量?

孫式說:也不是能量不能量的事。

我問:那是什麼?

孫式說:說破天機驚死人啊。

我等孫式講下去,不料孫式倒向我發問:韋老師你寫過反腐小說麼?

我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倒想起那年在廣州開會,一位以寫反腐小說著稱的同行問我在寫什麼作品,我籠統說了說,這位同行聽了搖了搖頭,說老韋你老是苦難啊底層啊地寫,不行啊,兩頭不討好的,你應該像我這樣寫反腐題材才是。我知道他對我的規勸完全出自善意,是對我“認死理”寫作的不忍。我誠懇地回答:我不善於寫那種作品,我對官場知之甚少。他說並不難,在中國腐敗現象比比皆是,人物,情節可信手拈來,隻要寫出一個正麵人物,說明共產黨反腐,國家有希望,作品再尖銳也能立住,而且也不能說現實中就一個好官沒有。我說在未揭發之前,誰又知道是清官還是貪官?他說管那麼多幹嘛,你讓他當清官就是清官嘛。我沒說什麼。他又說:老韋我讀過你的《中國那一年》,是不錯,很深刻,可印數才幾萬啊,下那麼大功夫效益寥寥,不值當。我說靠寫書發財不容易。他說不見得,你知道我的一本書能進賬多少?五輛奧迪。我有些想不到,五輛奧迪可折一百五十多萬呢。接著他一一道出小說版稅多少,影視版稅多少,劇本改編費多少,一算還真有他說的這麼多。直到今天,我仍然記得那位同行對我的啟蒙談話,同時也對他的友好與坦誠心懷感激。

我對孫式說:恐怕反腐題材也不是想寫便能寫的。

孫式說:韋老師不寫,我倒可以說了,千萬不要寫那種東西,淨是扯淡。

我問:為什麼這麼說?

孫式說:太假了。你想想,一個連官場邊都沾不上的作者又怎知官場內部的奧妙呢?那黑幕裏的景觀任你怎麼想象也是想象不出來的,胡諂出來的東西隻怕那些當官的看了會笑掉大牙。

我沒說話,心想你個孫式,既然對官場有如此悲觀的認識,卻又怎麼睜著眼說瞎話,大唱讚歌呢?

說話間就進到了長莊鎮。

兩輛車一前一後停在派出所門前,下車進到院裏,見郝所長正在指揮手下人練習擒拿功夫,與我們打了照麵卻不予理會,繼續操練,直到練完停下,才向我們走過來,悻悻說:車不是已經發還你們了嗎?

萬早把笑堆在臉上,剛要說話,被薑先生搶在前麵說:我們來不是為車。

郝問:為啥?

薑先生說:聽說我們廠的工人給抓起來了,我們來保他們出去。

郝說:這不可能,他們是犯罪嫌疑人,必須依法論處。

薑先生說:他們沒有犯罪。

郝說:是你們報的警,說有人劫車,我們才展開抓捕行動,現在犯罪嫌疑人已供認不諱,我們也有鎖車的鐵鏈子做物證,是鐵證如山的。

薑先生問:我們撤訴可以不可以?

郝說:不可以。刑事犯罪屬國家公訴,不是民事案件,想撤就撤。

薑先生瞪眼說不出話,白眉毛一聳一聳。

孫式把我拉到一邊,問我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大致說了說,孫式想想說:他們迫於上麵壓力把車歸還了,可心裏窩著火,所以就把本不想抓的人抓了。他們有抓的理,也有不放的理,這事有些難辦了,要不就甭管了吧,農民鬧事,也是自作自受的。我說這些人挺可憐。孫式說可憐的人多去了,你管得了那麼多?我說倒不是我一定要管,是薑先生。孫式說你去跟他說說,讓他認清現實,不是他想咋就咋的呢。

我想也隻能這樣,就按孫式說的,好說歹說把薑先生拉到派出所門外。

回到市裏,孫式又叮囑我不要走,明天和他一起去鬆山。一是抹不開麵子,另外也想見識見識一場在監獄裏舉行的婚禮,便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