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式說:對。
我側頭看著孫式,覺得他是在瞎說八道。
孫式說:韋主席我知道你會驚訝,大惑不解,會想你個孫式真是到了窮途末路,找關係竟找到一個犯人那裏,但我告訴你,我要找的這個犯人可不是一般的犯人,這個人你肯定聽說過,說不定還認識。
孫式的話叫我摸不著頭腦。我問:他是誰?
孫式說:是你們那裏的一個“土地爺”,叫李彤。
我脫口問:這個犯人是李彤?
孫式說:正是。
我一時木然。
孫式問:韋老師你認識他?
我搖頭。我不認識李彤,但知道這個人,此人可謂大名鼎鼎,有名不是因為他是個有實權的人物,而是被揭發出貪汙罪行,據說有數百萬之巨,被判了死緩,原本都以為會判死刑,結果沒有,保住一條命,對此市民多有猜測,當然也僅限於猜測,其起死回生的內幕怕永遠不會為人所知。
我說原來他在鬆山監獄服刑啊。
孫式說:對。
我問:李彤在服刑,他怎能幫上你的忙呢?
孫式說:隻要他想幫,就能幫上。
我說是嗎?
孫式說:有句話叫虎死有威,何況虎沒死,許多人還買他的賬。
我說:他在押,你又不是他的親屬,怎能見上?
孫式說:是這樣,他明天在監獄舉行結婚典禮。
我懷疑是耳朵出了毛病問:你說什麼?
孫式說:他明天要結婚。
我聽清楚了,思維卻不覺混亂起來,還是頭一次聽說犯人在監獄結婚的事,就像天方夜譚,我知道孫式不會瞎說,隻感到不可思議。有部革命電影叫《刑場上的婚禮》,故事讓人震撼,可那對革命者在刑場的婚禮隻是象征性的,而李彤在監獄裏的婚禮卻是實實在在的婚禮,一個剛從奈何橋邊回來的人,一個今後注定要在監獄度過下半輩子的人,竟然大操大辦起婚事,真是耐人尋味。就算他“牛逼”,可那個與他“共同步入婚姻殿堂”的新娘子又怎會心甘情願?其驚世駭俗的“壯舉”是出自真愛還是其它附加?如果是前者,那麼這個女子不啻是一尊當代“愛神”,值得人尊敬。抱著對該女子的強烈好奇我問孫式:新娘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孫式說:是李的一個情人,做房地產生意,據說李幫了她不少忙。
我“噢”了一聲,想這就對了,就管地和蓋房而言,倆人可謂“對口”,李“幫忙”不費吹灰之力。
我問:結婚隻為報答?
孫式說:不見得,李彤出事,她賣了部分房產替李退贓,李能活下來這可能是因素之一,說起來也算報答了,結婚的事還應該是出於愛情吧,據說李彤這個人很具男人魅力。
我記起那篇寫慕綏新的紀實文章,慕身後也有一個女人,在慕被判刑又身患絕症時,那女人沒有離開,照顧慕,安慰慕,直到慕死去,其中很多的情節都十分感人。據說他在女人們眼裏也是個頗具魅力的人,而讓人想不明白的是,一個男人單單靠人格魅力就會讓女人死心塌地地去愛?
我說:看來人世間確實有純粹不帶任何附加條件的愛情。
孫式仍目不轉睛地望著前方,說:你信嗎?我可不信,我聽到一個故事,有一對新婚夫妻到國外度蜜月,新娘子嫵媚動人,吸引了眾多男人的眼球,也引發了他們的非分之想,其中一個闊佬執意要把“心想”變為“事成”,趁那女子的丈夫走開時上前與女子搭訕,開門見山說他想和她做一夜夫妻,事後付一萬美金,那女子聽了無比憤怒,大罵流氓,說她和丈夫十分恩愛,多少錢也買不了她的身。那闊佬說一萬不行就十萬?女子仍不為所動。闊佬說十萬不行就一百萬。女子看看眼前這個男人,仍搖了搖頭。闊佬又說:那就一千萬,不能再加了,就這麼多,你要是同意,就跟在我後麵,說完就走,走到自己房間門口轉過身,見那女子跟在他後麵……這個故事是很說明問題的,據說一千萬是個坎,一千萬能擊潰所有的靈魂。
對孫式的說法我不予回應,因為極端的事例不具普遍性,而且李彤到了這般田地,他的新娘子還會對他抱有婚姻之外的目的?而什麼樣的目的又值得以付出終身孤苦為代價呢?於是我不再想。
我問孫式:法律允許像李彤這樣的重刑犯在服刑期間結婚嗎?
孫式說:不清楚,應該可以的吧,不然人家怎麼說結就結,還大張旗鼓操辦婚禮。
我想到孫式要請李幫忙的事,覺得同樣是件荒唐不稽的事,便問:你去參加婚禮,你認識李彤?
孫式說:我不認識,王大秘認識,他倆是黨校“同窗”,關係很不一般,他要結婚的事就是從王大秘嘴裏聽說的,大秘很想去參加婚禮,可公職身份不允許,就委托我代表他去賀喜,這就給了我一個難得機會,我可以打著王大秘的旗號,請他給齊書記寫個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