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敢肯定,路小宇中了村上春樹的毒。
因為他不定期地就會推薦他的書給小安看。舞舞舞,象的失蹤。當他給她講起那些奇妙的文字和情節的時候,眼睛裏麵都是閃爍著光彩的。也似乎隻有在談起這些的時候,他才會恢複他應該有的爍爍發光的潛質。
小安是個隨意的女子,生活愜意,衣食無憂,受過幾次愛情的傷害,有點小小的戒備。她並不喜歡讀日本小說,尤其是日本暢銷小說,那大多有一些奇形怪狀的狀態存在其中,當她覺得再不能受一些外界影響的時候,她拒絕去讀那些文字。路小宇對於小安的反應,有點失望。
念大學的時候,她讀過挪威的森林,她並不喜歡這個小說,因為她似乎感覺到她終究是盼望著一對一的純粹戀愛。而非是一些糾纏不清的晦澀之戀。
路小宇曾經很惆悵地對小安說,我已經身心麻木,除了苟且地生存,再無任何激動的欲望。連愛都不能帶給我任何激動。
小安有時候想,也許是因為村上的小說看多了。路小宇連說話的口氣,都變得那樣文藝。
如同他在唱情歌的時候,透過他微弱的鏡片,小安看到他似乎有無比的懈怠和不甘。
她不知道他要的是什麼,正如她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這一年,小安26歲,路小宇27歲。
鮮豔的年紀,兩個麵目青春的人,卻似乎在暗中有無數隱暗的情緒鋪陳。
其實,小安知道,在他們之間,還有一個人。那便是他最終的秘密,他的森林,她未曾嚐試去了解和透析的世界,她對於他,一無所知。
路小宇是個浪漫的男人。
他符合一切小說或者文藝作品裏所描述的男人的標準相。
有幹淨的袖口,平和斯文的氣質,舉手投足中透露出的良好家教,笑的時候一臉隱忍的克製。
有時候他給小安打電話,告訴她他參加的一些比賽,比如說單位聯誼的足球比賽,他會在比賽中叱吒風雲然後摔傷腿腳,有時候他會發一些信息,告訴小安他開車時候放的音樂。
小安從一開始,就給路小宇定了性。他是一個浪漫的文藝大男孩。盡管他已經27歲,他是一個優秀的建築設計師,他擁有良好的背景和前途,但是如他自己所說的,他小時候拋向空中的氣球,到現在還沒有落下來。
有那樣一種人,他們在人群中是憂鬱的,其實他們是在拒絕成長,他們還保持著不可多得的單純。就像那個每天生活在幻夢裏的路小宇。
小安提醒自己,這樣的男人,一定要慎重靠近。倘若她是不顧一切的女子,或者她會比現在快樂得多,可惜她偏偏懵懂的麵容下,有一種超凡的冷靜,會警告她一切作為的後果。因此,她就那樣看著路小宇雜他們的關係中或幻或夢,她隻是這樣笑著。不作任何陳述或者評定。
他是個那麼可愛的男人。
不出所料,路小宇在少年時代曾經一度憤青過,他如同那一代特有的浪漫和反叛之餘,還有一點點尚未暴露的危險。這危險隱藏在他平靜的笑容之後,沒有什麼人能夠看得出來。
遇到小安,也並非是他所能預計。路小宇曾對小安說,遇到你,是我的巨大號驚喜。
小安如同一個孱弱的植物抗拒狂風一樣地抗拒著來自路小宇的風暴來襲,漸漸有點力不從心。
她知道有一個隱藏著的人,在他的世界裏,盡管自從他們認識之後,路小宇幾乎變成小安生活中的主要內容,可是,她還是知道,另外有一個人,在更早的時間,被路小宇遇到,他也不是不對她意亂情迷。
隻是,時間。
被拉長的感覺,總會索然無味,他甚至無味到無欲無求。
他焦躁地列舉出來他的境地,希望小安拯救他於水深火熱,小安憤怒地想,那麼,拯救完畢呢?他真的是一個太任性的孩子。她一定要保持理智。不能被熱情衝毀,否則,最後抱著傷口哭泣的,隻能是她自己。
路小宇在最開始的時候,就突發奇想,要約小安一起去旅行。
旅行。
小安拿出地圖,曾經,她愛死了旅行,四年大學時光幾乎全部被她用來計劃旅行和旅行中,她走過戈壁灘,看過俏江南,對於她來說,能夠做一個遊記作家,是最最理想的事情。她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風景,能觸到別人觸不到的細節。
她天性的敏感令她太容易快樂也太容易憂傷。這樣的敏感,若放在愛情裏,便是致命的阻礙。
總能站在關係之外一眼看透黑白是非。那麼,如何袒露心胸去愛一場。
愛若攙雜理智,也一樣會變得索然無味。
N次戀愛失敗之後,小安暗暗告訴自己,有朝一日,選擇一個合適的男子,她一定會不加計較地愛一場,即使算做試驗也好,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永遠生活在冷靜之中,說真的,路小宇的出現,真的是一個絕佳人選,他可以給她無數的憧憬和甜蜜的錯覺,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有時候會精神恍惚,但是一旦關係慢慢靠近,她便會恢複如初的平穩,她會慢慢撫平他吹起的皺紋,她冷眼旁觀他漸漸失控。
路小宇中意郊區遊,而小安想,若是旅行一定要走到人煙荒涼的地方,於是,在旅行的問題上,他們一直沒有達成一致。於是這個問題慢慢擱淺,路小宇浪漫成疾。他說,如果在旅行中我突然愛上你。那麼我們就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