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筆墨情趣(1 / 3)

13世紀初,蒙族崛起,滅金和南宋,建元朝。中國封建社會經過宋、遼、金、元之間的長期戰亂,開始走向衰落。元朝統治者入主中原,一方麵實行民族歧視政策,一方麵又利用和扶植漢民族文化,發展中外經濟文化交流。在這一充滿矛盾的特殊的曆史環境中,這個朝代的繪畫藝術發生了轉折性的變化。

在元代,士大夫文人從事繪畫的人數驟增,這既是宋代文人畫思潮的延續與擴大,又是元代知識分子的特殊境遇和心態造成的。水墨山水和梅蘭竹菊“四君子”畫空前繁盛,人物畫和花鳥畫相對遜於宋代。元初畫壇領袖趙孟頫〔fu府〕提倡唐和北宋風格,貶斥南宋院體畫的纖柔,畫家們競相響應。山水畫出現了以董源、巨然為宗的南派,和以李成、郭熙為宗的北派,以及錢選、高克恭這樣的著名畫家。繼而,黃公望、倪瓚〔zan讚〕、吳鎮、王蒙四位山水畫家,為創造獨特的時代風格做出了貢獻。在花鳥畫和“四君子”畫領域,王淵、李衎〔kan看〕、柯九思、王冕等高手名震一時。元代佛道壁畫並不亞於兩宋,留存至今的山西永樂宮全真教壁畫,足以雄視千古。

元代繪畫以卷軸為主,且多用紙,不像宋畫那樣主要畫在絹上。紙的滲透性強,畫家們為了適應紙的性能與長處,充分發揮了渴筆的功能。尤其在山水畫中,筆法空前豐富,致使元畫比宋畫更能表現物象的多種質量感和藝術家細膩的感受。此外,宋人崇尚以詩意入畫,元人崇尚以書法入畫,前者強調空間和情趣的變化,後者強調筆情墨趣的形式感,從繪畫自身來看,元畫向完滿性大大跨越了一步。

在繪畫理論上,趙孟頫主張“書畫同源”。例如,在《秀石疏林圖》後題:“石如飛白木如籀〔zhou咒〕,寫竹還於八法通;若也有人能會此,方知書畫本來同。”意思是說,畫石頭用飛白筆法,畫樹木用篆書筆法,畫好竹子要精通八種基本筆劃的寫法。能做到這些,就會明白書法用筆和繪畫用筆的原理是相通的。因此積極倡導將書法中的中鋒、側鋒,運筆的疾徐、順逆、轉折、頓挫等方法,融入繪畫。“書畫同源”還有一層意思是,優秀的書法作品,都反映了書家的學識、修養、人品等內在素質。繪畫也不應把形似看成唯一的目的,更重要的是通過筆墨韻味來表現畫家的學識、品格和思想感情。這種理論促使文人畫家,更加有意識地去追求筆墨情趣,進而豐富和發展了山水畫的表現方法,並促成了個人風格的多樣化。趙孟頫的另一主張是,提倡作畫要“存古意”。他反對用筆纖細、設色濃豔、風格柔媚的南宋院體畫風,要求作畫力追唐、五代、北宋遺風,並在創作實踐中身體力行。明人董其昌評論趙孟頫的畫是:“有唐人之致去其纖,有北宋之雄去其獷。”他的藝術主張和畫風在元代畫壇乃至明、清兩代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王蒙(公元1308—1385年)字叔明,號黃鶴山樵,浙江湖州(吳興)人。其外祖父趙孟頫、外祖母管道升,舅父趙雍等都是元代著名書畫家。王蒙受家庭影響,工詩文,喜書畫,最擅長畫山水。元末曾作過小官,後棄官隱居黃鶴山(今浙江餘杭縣內)中。明王朝建立後,王蒙於洪武初年出任泰安知州。後因牽連,死於獄中。除《葛稚川移居圖》外,王蒙還有《青卞山隱居圖》、《層巒蕭寺圖》、《具區林屋圖》、《春山讀書圖》等作品流傳於世。

這件“聖而神”的名作,幾百年來輾轉收藏,經曆不凡,曾險些葬身火海。原來,到明朝末年,此畫被吳洪裕所得,珍愛備至。吳氏臨死前竟令人將它燒掉殉葬。當這件傳世佳作被投入火盆時,吳氏即將瞑目,其侄吳靜庵從烈焰中將它搶救出來。從此,它被截為兩段。後一大段於乾隆十一年(公元1746年)流入清宮,現收藏於台北故宮博物院。前一小段流落民間,現藏於浙江省博物館。

趙孟頫(公元1254—1322年)字子昂,號鬆雪,江蘇吳興人,是宋高祖趙匡胤11世孫。宋亡後居家自力於學。後來有人將他推薦給元世祖忽必烈,受到格外器重,官居一品。忽必烈死後,他感到漢族官員受到排擠,便引退南歸。居官期間,曾提出過一係列緩和民族矛盾、發展漢民族文化的建議。在藝術上他是個多才多藝的書畫家,山水、人物、鞍馬、花竹和書法樣樣精通。在他的影響下,妻子管道升以畫竹聞名,弟孟籲畫人物花鳥甚佳。子仲穆、仲光,孫趙鳳、趙麟,外孫王蒙等都是著名的畫家。

元代山水畫家,除以上介紹的四家外,尚有繼承米元璋父子傳統,兼采董源畫法,多作水墨渲染,畫煙雨蒼茫之景的高克恭、方從義;承襲馬遠、夏圭畫法,風格蒼勁、豪放的孫君澤、盧師道、陳君佐、張遠等;繼承李成、郭熙一路,畫風堅實、清麗的朱德潤、唐棣、商奇、劉伯希等;還有專門畫界畫並卓有成就的王振鵬、朱玉、李容瑾、夏永等。

畫家何以能夠創造出如此優美的意境呢?據說,黃公望晚年喜愛浙西美麗的自然風光,曾在富春江邊的山坡上,造了一座房子,自稱“小洞天”,並在這裏住了好幾年。《富春山居圖》便是在此期間完成的。據畫家自己記述,此圖從他79歲時開始創作,“三四載未得完備”。他經常帶著紙筆,深入山水之間體味大自然的奧妙,有時“終日隻在荒山亂石叢木深筱〔xiao小〕中坐,意態匆匆,不測其所為”。其實他是在領略山水四時、朝暮之變幻,每遇得意之景,興之所至,便從衣袖中掏出紙筆,畫在紙上。所以黃公望的山水畫“沉鬱變化,幾與造化爭神奇”。從畫法上看,《富春山居圖》也別具一格。以水墨淺絳為主,用幹濕兼有的披麻皴,山頂多礬石,秀逸、古拙、溫潤、蒼莽。同代畫家倪瓚題黃公望的畫說:“大癡畫格超凡俗,咫尺關河千裏遙。”說他的《富春山居圖》筆墨灑脫而空靈,就像王羲之的一樣“聖而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