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他等了一小會兒,終於見到背叛者和鬼子追了上來。
為了讓敵人追得緊些,張斌再次拉弓射箭。
躲在一棵大樹後的他,見到了張天寶的身影在樹林間穿梭,雖然無法看仔細,但從小就見慣了那身形。原本,他把箭頭對準了張天寶,可他一時間還無法忘記張天寶曾經對自己的恩情,所以,他咬咬牙,把目標對準了衝得最快的那名小鬼子。
“嗖!”
那名端著槍的小鬼子正低頭努力向上衝,也許是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地抬頭向山頂看了一眼,瞬間驚駭無比。卻見冰冷的箭頭如同一道亮麗的寒冰,折射著淩厲的光芒,穿破叢林,閃射而來。他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就感覺左眼猛地一黑,一種說不出的巨痛頓時襲擊全身。
“啊!”
一聲慘叫,這個捂著左眼仰天倒下,然後,順著陡坡向下滾去。鬼子正要撞到一棵樹上時,被一名背叛者抱住,“太君!太君!你怎麼樣……”
那鬼子疼得滿地亂滾,口中連連慘叫,叫得人心慌如麻,叫得人膽戰心驚。
“別拔!”見那背叛者討好地要拔出箭頭,剛躲到樹後的張天寶立即伸出腦袋製止,“不能拔,一拔就沒命了。”
然後,張天寶小心翼翼地向山頂看了一眼,確定沒什麼大危險後,這才慢慢繞過大樹過來。
看著仍在地上亂滾的鬼子,張天寶詭秘一笑,笑容中帶著一種暢快淋漓的幸災樂禍。
“你倆把太君扶下去,一定要小心。”張天寶運用巧勁,折斷箭杆。他仔細看了看箭杆,麵色一喜,提起盒子炮向山頂一指,叫囂著:“兄弟們,那家夥已經沒子彈了,給我抓活的。衝啊!”
“大哥,真的要衝?”
“老二,你他媽的蠢啊!隔著這麼遠,就是射中也射不死你,你一槍就能結果了他……怕個屁。衝!”
隨即,眾背叛者集體衝鋒。
追捕的隊伍越散越開,搜索的範圍也漸漸擴大。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張天寶漸漸落在隊伍後麵。看到兩個手下到一棵大樹下解手,張天寶暗罵一聲,也跑過去。
“大哥,你是老獵人了,你說,咱們這次能抓到人嗎?”
“看這架勢,難!”
“也是,咱們早就失去他的蹤影,這深山老林裏,想抓個人,連門兒都沒有。”另一個背叛者渾身打了個激靈,邊提褲子邊繼續道,“不過,那家夥受了重傷,流了這麼多血,鐵定跑不遠,說不定就在這……”
聲音戛然而止,另外兩人同時奇怪地望向他,然後,順著他驚詫的目光望向他胸口。隻見一寸左右的箭尖,正粘滿了鮮血,在他胸口處展露猙獰。那家夥看看箭頭,再看看兩人,渾身一抖,圓睜雙眼,軟倒在地。
還不等張天寶有所反應,另一名手下也猛地一捂脖子,向前撲倒,躺在地上掙紮扭動。
張天寶見勢不好剛要撲倒,卻猛地發現自己兩腳間,一支箭羽毫無征兆地釘在那兒,箭身還在微微顫抖。
前後之間相隔不到一秒,快如閃電,無聲而詭異。
連環射!是他!這幾個字立即浮現在張天寶的腦海裏。要知道,他們張家之所以在這一帶的獵戶中這麼有名望,而且穩坐第一獵戶的位置,靠的就是老祖宗留傳下來的這一手連環射箭法。獨此一家,成了他們的金字招牌。現在,張家就剩他和張斌兩男,所以,張天寶第一個反應就是……張斌!
不知怎麼的,張天寶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帶著笑意向箭射來的方向喊:“阿斌,是你嗎?”
“二叔,是我!”
“怎麼會是你呢?”
“怎麼就不能是我?”張天寶又向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後,收起了雙槍,可張斌依舊把一支箭搭在弓弦上,戒備地注視著張天寶。
“你小子以前不是不打鬼子嗎,我們那麼邀請你,你都不去,現在怎麼突然轉性了,你就不怕你媳婦罵你?”
“世事難料,想我二叔以前是那麼頂天立地的一個大英雄,現在不也成了背叛者狗熊嗎?”說完,他冷眼望著張天寶,眼神裏充滿了刻骨的憤恨,“二叔,你就不能做個真正的男人,做幾件給祖宗長臉的事,非要給小鬼子當走狗嗎?”
“我……”張天寶怒目圓睜地說了個“我”字,瞬間,又如熄滅的燈火,沉默!
“我現在是鐵了心要殺鬼子,你卻一心要當走狗,既然如此,剛才那一箭就算我報答您老以前對我的恩情,從現在起,咱們哪見哪了。”說到這兒,張斌雙眼猛地爆發出一片淩厲精光,銳氣十足地看著張天寶,冷哼道,“如果你還是條漢子,如果你還認為自己是個獵人,那麼,你可以選擇用獵人的方式來解決我們之間的事。”
張斌所說的獵人方式,指的是獵人間的決鬥,雙方約定時間,在各自所請的公證人見證下,自帶武器,從大山兩邊上山,一切都得在這座山上解決,不死不休,永遠都隻能有一個人提著對方的武器下山。而這種極其殘酷的解決方式,除非雙方有刻骨的仇恨,否則,沒幾個人願意。
“你小子還敢翻天,我非……”張天寶一聽這種決鬥邀請,臉色一片震驚,隨即流露出痛心疾首的悲憤,他勃然大怒的就要抽槍。但時刻戒備的張斌卻猛地提起弓箭指向張天寶,嘴角抽動一下,冷笑道:“張天寶,你很清楚,早在兩年前你就不是我的對手了,我現在可以和你一樣,能四連射……你老了,勸你老人家還是回家去頤養天年,少出來作惡,免得死無葬身之地。”
張天寶雙目充滿了血絲,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沉咆哮,顯然怒到極點。可他看著張斌在冷笑中一步步地向後退,他隻能憤恨地一把扔掉手裏的雙槍,神經質地猛踩著槍……
“阿斌!”
“張天寶,你是背叛者,還是背叛者的頭子,你覺得自己有資格這樣稱呼我嗎?我可不敢有你這麼給祖宗長臉的親戚。”
張天寶愣了半天,忍了半天,最終,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帶著一種頹喪的語氣道:“你身後那邊有鬼子的後續部隊,如果你真想走,就往左邊去吧。”
張斌愣了一下,但還是聽從了張天寶的話,往左邊退去。
看著張斌很快消失在林子裏,張天寶全身的力氣仿佛在這一瞬間被抽幹了。他泄氣地坐到地上,順手一揮,卻碰到了左邊那具屍體。他急忙一摸兩人,確定他倆都已斷氣,然後,他看到了那支箭。拿起箭,張天寶看了看張斌消失的方向,一咬牙,猛地把箭頭對準自己的左臂,狠狠刺下……
“啪!啪!”
兩聲槍響後,張天寶提著槍,捂著傷口大聲呼喊:“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他在哪?他在哪……他往哪邊逃跑了?”第一個趕到的居然是恒元這個性子暴烈的家夥。
張天寶順手向右邊一指,恒元也不多話,大手一揮就追了過去。而其他的鬼子們,則輕蔑地掃了一眼張天寶,隨即追了過去。對此,一身本事的張天寶隻能幹瞪眼,根本就不敢有任何意見。
與此同時,張斌卻猛地停下步伐,一拍腦袋大罵道:“我我去真蠢,隻顧著出氣,居然忘記搶他們的槍了……可惜,可惜啊!多好的盒子炮,老子就這麼放過了……”
不久,等恒元等人回過味來,再次搜山,除了一攤淤血外,什麼也沒找到。張斌早就帶著康小二跑到天邊去療傷了。
除了中途給康小二上藥外,張斌背著他,在山林裏又一口氣跑出十幾裏地後,直接鑽進一個比較隱蔽的小山洞裏。
放下康小二,張斌直接把身上所有裝備一件件地放在地上擺好:獵人靠山吃飯,更愛惜自己的武器。不過,這卻讓康小二看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一個獵人身上居然會有這麼多東西:砍刀、殺豬刀、弓箭、兩個小瓶子,裏麵裝了自製的毒藥與麻藥,用來對付不同的獵物、繩索、米袋、鹽巴、皮水袋……最讓康小二想不明白的是,張斌身上居然還帶著針線和一塊大棉布,不過,看著忙碌的張斌,坐在一旁的他沒好意思開口問。其實大棉布的主要作用是在找不到水喝時,夜晚把它鋪在草地上,清晨時,露水或者霧水沾在上麵,可以多少得點水喝。
看著張斌熟練地從各個角落找來柴火、鍋子等生活之物,並開始生火燒水,康小二實在是忍不住了,“阿斌,你就住這兒?”
張斌停下看了一眼康小兒,然後發了一下呆,眼神裏流露出傷感與落寞,最終卻搖頭淒慘一笑,“不,這兒隻是我們獵人的一個落腳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