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裏也無法工作呀!”麗絲補充道。

“我說過我不是連bullshit、 fuck都忍受不了,如果是在大家開玩笑的場合,我根本不會認真。隻是他當時在那種場合用那種口氣對我吼叫,對我來說就是一種莫大的侮辱。而公司卻讓我單方麵來承擔這種責任,這不公平!如果我今天在這上麵簽字,斯坦便會憑此再次對我進行侮辱。所以我寧可被fire也拒絕在這上麵簽字。”

“你真是一個為principles(原則)而活的人。”麗絲說。

新喬有些激動了,他用堅定的語氣和清楚的吐字說:

“Because I am a man,I am ready to protect my principles at any cost,and sacrifice anything(因為我是一個男子漢,我願為我的原則犧牲任何東西以及付出任何代價)!”

克裏斯和麗絲聽新喬說完這番話後,半天沒出聲,彼此看著對方發呆。

時間一分一分地消失,一小時過去了。

“怎麼辦呢?”麗絲問克裏斯,克裏斯也不知如何再往下進行,看著麗絲。“這樣,我今天先回家,我在家中等你解雇我的電話。”新喬當時已經下了誓死不變的決心——他站起了身。

“那也行,你要不先回家待幾天再來。”麗絲說。

克裏斯慌了:“不行,我們下周有幾批鎖要運,不能沒有他。”

“那就讓我回去上班。”新喬很幹脆地說。

“不行,你如果不簽,不就像個行走的炸彈,說炸就炸嗎?”麗絲說,“再說……再說,我們如何向斯坦和布雷基交代?”

“你為什麼這麼認真!你先坐下,”克裏斯說,“不就是一個簽字嗎!沒人能解雇你,你不是等於自己fire自己嗎?”他顯得激動起來。

新喬的心動了,因為他看出克裏斯那蒼老的麵龐上流露出一種疲乏的、外加幾分乞求的神情。他明白了,這封信原是克裏斯在昨天爭執後帶著怒火寫的,他本想給新喬一個下馬威,並在斯坦和布雷基那許了諾,讓新喬簽字。其實不要說斯坦,就連布雷基也不敢下出解雇新喬這個命令。因為解雇了新喬,整個亞洲的銷售即使不癱瘓也會出現後繼無人的局麵。他們誰都沒有膽量去麵對真正的催命鬼——“大魚”先生。克裏斯沒有預料到新喬的抵抗是如此堅決,而且是以自殺性的代價——被解雇去抗爭。克裏斯真的為難了,他真的懼怕了,因為如果新喬真的因此離開公司的話,最倒黴的還是他自己,原來偏向他的斯坦會將一切責任推到他的頭上,因為是他與新喬發生爭執而發生的那個事件,還會逼迫他再找人或者由他再陪著到萬裏之外的亞洲去出差,而克裏斯已六十一歲了……

新喬心軟了。他的眼前同時閃現出妻子期盼的目光和女兒的笑……

他拿起了筆。

“克裏斯,請你轉告斯坦,今天我簽這個字,但是如果下次他再侮辱我,我仍會向昨天那樣維護我的尊嚴。”

克裏斯和新喬鄭重地在空白處寫下自己的名字。

所有人都如釋重負。

室內氣氛一下輕鬆了起來。

“克裏斯、麗絲,我告訴你們為什麼我昨天那麼憤怒,因為我們中國人上了一定年紀或是作為有身份的人,很少說髒話。”

“你得了吧!”克裏斯說,“我在馬來西亞生活了二十年,我知道中國人也說髒話,哪怕是有錢的人。”

“那是南洋,我們中國不是這樣,我父親一輩子也沒說過一句髒話!”

“我走了,我還有急事。”克裏斯拿著那封信如獲至寶般地走了出去。

新喬剛要起身,麗絲說:“你能留下來幾分鍾嗎?”

新喬又回到座位上。

“我想告訴你我剛才的確很緊張,我也十分佩服你堅持原則的精神。”麗絲的神情與剛才大不一樣,十分親切而誠懇。

“我想告訴你一個故事,十年前我和妹妹剛從學校走出來時與你一樣單純,”她用了“innocent”一詞, “我們去一個製衣廠打工,那裏的人別提多粗魯了,比我們公司的‘魚’還腥 (fishy),他們滿嘴髒話。有一次我對一個用髒話對我喊的人說:‘你要是再罵人,我立即就quit(辭職)!’後來我真的一氣之下辭職了!

“其實克裏斯好打架我早就知道。三年前拉渥的前任阿迷爾與你的情形一樣,與克裏斯打,與斯坦打,最後告到布雷基那裏,一氣之下辭職了。也是為了市場、傭金不公平的問題。

“再有,你要在北京設辦事處一事,其實憑你出色的工作能力,完全可以用理性的方式達到目的,而不用以爭吵的方式去實現。”

新喬解釋說他本來是用工作式的方式去與克裏斯談此事的,但克裏斯用“飯鍋”的事一下將談話的氣氛拉到了最低點。

最後新喬感激麗絲的一番話和告誡,並開玩笑說她真像是聯合國維和部隊。麗絲大笑著說:“A la procien(法語,下次再見)!”

新喬走出了人事部。